第6章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 威士忌與不存在的未婚妻
- 大執(zhí)禪師
- 3674字
- 2025-05-26 17:16:42
“她不是你的未婚妻,難道你看不出來嗎?”見我沒回答,小護士就又問了一遍。
老實說,她這一問,反倒是把我給問開心了。
總算是有個腦子正常的人了!
“看不出來,當(dāng)然看不出來。”我回答。
“為什么?”
“因為我本來就沒有什么‘未婚妻’啊!”
“什么?!”
“我本來就沒有什么未婚妻!”我重復(fù)道,扭頭看向琳琳,“這下你是不是也信了?”
琳琳也在短暫的思考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眼神也慌亂了起來。
“怎么回事?”小護士問道。
我于是耐著性子把前因后果給她講了一遍。
“離婚后我一直單身,沒有談戀愛,沒找什么未婚妻。”說完總結(jié)陳詞,我扭頭沖琳琳說道,“這話我跟你說了好幾遍,可你就是不聽。”
“可這事一聽就像是你才能干出來的事啊!”琳琳怯生生的反駁道。
“我什么時候跟小姑娘談過戀愛?!”
“談過!”
“誰?你給我舉個例子出來!”
“我!”琳琳挺起胸脯。
“咱倆的事不一樣!”
“怎么不就不一樣了?!”琳琳掐著腰,紅頭發(fā)都要豎起來了,“你就說我當(dāng)時是不是只有十八歲?!”
“那是你騙我,你跟我說的年齡可比你的實際年齡大多了!”
“二十二和十八有多大區(qū)別?!”
“區(qū)別大了!二十二歲畢業(yè)了,十八歲沒畢業(yè)!”
“我高中畢業(yè)就沒再上學(xué)!”
“那也一樣!十八歲就是不行!”
“哎呀!你們倆別吵了!……”小護士身子抖了一下,剛剛消失沒多久的淚水再次充盈了她的眼眶,懷里的寫字板也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完了,我闖禍了……放跑了那個姐姐,你們倆又不是那女孩的家屬,我現(xiàn)在去追那個姐姐也來不及了……那……那我該怎么辦啊!”
話音里帶著哭腔,梨花帶雨就在轉(zhuǎn)瞬之間。
“妹妹,你怎么了?”琳琳趕緊過去摻住她。
我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害怕。
首先是錢的問題,也就是誰掏醫(yī)藥費的問題。
喝多了的女孩大概率失去了意識,無法自己掏醫(yī)藥費。跟急救車一起來的雨竹林中年女人跑了,自然也不能掏醫(yī)藥費。我和琳琳不是那女孩的家屬,就更不可能出錢了。
這個局面很棘手,雖然不是小護士的錯,但是責(zé)任肯定是她來擔(dān)——搞不好醫(yī)院會要求她自掏腰包墊付相關(guān)費用。
想想看,一個剛剛畢業(yè)的小護士,一個月能掙幾塊錢?她墊付的起嗎?
之所以得出這個判斷,是因為我瞥見了她手上的電子表,迪卡儂的學(xué)生表,黑乎乎,頂多60塊錢,不是富裕家庭孩子戴的東西。假如讓她墊付相關(guān)費用,后半月她估計就得吃觀音土過活了。
別忘了,除了醫(yī)藥費,還有120出車的錢,那可是一筆不大不小的數(shù)目。
其次,對于她來說,有比吃觀音土更可怕的事。
這小護士其實是一個實習(xí)護士——正式護士不穿綠色,而是穿白色隔離衣——同一天晚上連續(xù)兩次在病人家屬問題上犯錯,肯定是要被管帶護士老師狠狠責(zé)罵的,搞不好還會因此丟掉來之不易的實習(xí)機會。
我正想著,只見小護士雙腿一軟,身子往下一沉,琳琳一把架住了她。
“這怎么辦?”琳琳用求助的眼神看我。
“能怎么辦?”
“咱們要不要先過去看看那個女孩?”
“先等等。”
“你不想去了?”
琳琳這句話說出口,小護士也抬起眼睛,淚眼婆娑的看著我——我這個“未婚夫”是她眼下唯一的指望。
“去。”我說,此時的我酒已經(jīng)醒了大半,腦子終于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的思考了,“既然來了,去肯定是要去的,但不必急于一時。既然大夫已經(jīng)給看過,她目前并沒有生命危險,那么剩下的無非就是誰交錢的事。錢的問題,對我來講是大事,對你來講是小事,你做人這么大方,不會因為這女孩素不相識就不給錢吧?”
琳琳點點頭,這種事兒她又不是第一次干。
我扭頭看了看護士站,大家依舊忙的四腳不沾地,暫時沒人注意到我們。
我于是讓琳琳先幫忙把那小護士摻到急診病房外的長椅上坐下,我則撿起了她掉在地上的記事板跟在后面。
走這幾步路的時間里,琳琳一直在小聲安慰那個小護士,而我則快速的掃了一眼上面記述的信息。
呵呵,難怪那小護士感覺天都要塌了:
關(guān)于那個小姑娘的一切都是空的!
既不知道她姓甚名誰,也不知道她是何住址,聯(lián)系電話、家庭關(guān)系都是一片空白。
這種情況下,假如病人有個三長兩短需要動手術(shù),她根本找不到人簽字,分分鐘就是醫(yī)療事故。
所以,她放跑了雨竹林的那個中年女人,確實是犯下了很大的過錯。
我在心里替她嘆了口氣,伸手想把寫字板還給她。
忽然我注意到,記事板的一角用娟秀但難以辨識的小字寫著:秦風(fēng)。
這是我的名字,肯定是雨竹林的中年女人告訴她的,這不奇怪,奇怪的是:
秦風(fēng)兩個字的下面還備注似的加了另外七個字:
未婚夫,筑友大學(xué)。
?!
我喝多了?
揉了揉眼睛,再看,果然是筑友大學(xué)!
這是我的工作單位啊!
搞什么鬼?!
“誰告訴你我的工作單位的?是不是那個雨竹林的女服務(wù)員?”我指著寫字板問道。
“誰……”小護士悶聲啜泣,“我不記得誰告訴我的了……可能,可能是那個姐姐吧?”
“確定嗎?”
“不確定……”小護士把臉埋進臂彎里,顯而易見,她的心思已經(jīng)亂成一鍋粥了。
我扭頭看向琳琳,琳琳心領(lǐng)神會,打了個電話問了幾句,然后搖了搖頭,說:“不,雨竹林的服務(wù)員走前只告訴了護士你的名字,說了你是小姑娘的未婚夫,沒說別的。”
“真的只說了這些?”
“那大姐記得護士追問了好幾遍你和那病人的親屬關(guān)系是什么,她雖然聽經(jīng)理說你是她未婚夫,但不是很肯定,被多問了幾遍,她自己也沒自信了。我猜也正因為如此,護士無法確定你和病人的關(guān)系,也就沒把你的名字往表里填(小護士邊哭邊點了點頭)。想想也是,你又不是什么名人,雨竹林的服務(wù)員上哪兒知道你的更多消息去?”
她說的不無道理。
“可是,但除了她,還有誰能說出我的工作單位啊?這里沒人認識我。”
“但人家確實不知道你的情況啊。”
“除非她撒謊了。你說,有沒有可能是我前妻告訴她的?”
“嫂子?她為什么把你的工作單位說出來?”
“因為她討厭我唄!所以關(guān)于我的事,她肯定毫無顧忌的四處亂說啊!就比如這樣:”說著,我把手放在耳朵邊,比劃了一個打電話的姿勢,“‘喂?前臺嗎?啊,大姐你好!跟你說個小事兒,我前夫的未婚妻醉倒在你家?guī)锪耍铱匆娝托臒淮蛩憷硭哉埬銈儙兔粗c吧。什么?前夫的名字?叫秦風(fēng),秦朝的秦,發(fā)酒瘋的瘋。對,是男的……勉強算是男的吧,三十來歲,在筑友大學(xué)教書。對,一個窮秀才,臭老九……’”
“演技不錯嘛。”琳琳被我逗得噗呲一樂。
她顯然聽懂了我的意思:如果這通對話真的發(fā)生過,對方確實可能因此知道我的不少情況。
“你說,有這可能吧?”我問。
她點了點頭,但很快又搖了搖頭。
“不可能,不可能是嫂子打的電話。”她說,“如果嫂子真的給飯店打了這么一通電話,飯店的人就會知道有人醉倒在廁所里,對于這類事件,他們絕對不會放任不管,肯定第一時間就去查看女廁所的情況了,根本輪不到我打電話。畢竟,醉酒的客人最容易出事,如果客人在飯店里有個三長兩短,這店也就別想繼續(xù)開了。”
“是嗎?那麻煩了,我現(xiàn)在想不到別的可能性。”
“有沒有可能是嫂子不小心把你的名片留在前臺了呢?”
“你看我像是有名片的人嗎?”
“等等,我想起來了!不是別人,就是九床的病人迷迷糊糊中自己說的。”小護士似乎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扶著額頭,一字一頓的說道,“她剛被送來時,我貼著她的耳朵,大聲地問她姓甚名誰,這是確認病人醉酒程度的一般診療流程。當(dāng)時她還能回答,但口齒不清楚,好些話都不知所云,沒一分鐘她就昏迷了。沒辦法,我只好把能聽清的記下來了,就是記事板上那幾個字。”
“她沒說自己的名字?”我問。
“沒說。”小護士擦了擦眼淚,“她嘴里含含糊糊的,能聽清楚的只有‘是筑友大學(xué)的’這幾個字,其他的就聽不清楚了。”
琳琳吃了一驚,追問道,“她的那句話具體是怎么說的?是‘筑友大學(xué)的老師’,還是‘是筑友大學(xué)的學(xué)生’?”
“有什么區(qū)別嗎?”
“區(qū)別可大了!”琳琳幾乎叫了起來,“你沒聽到這男人剛才說了什么嗎?他就是筑友大學(xué)的老師!”
小護士茫然的看著我,顯然她還沒明白事情的狀況。
“我來說明吧。”我嘆了口氣,“我是筑友大學(xué)的老師,如果那個女孩當(dāng)真說的‘是筑友大學(xué)的學(xué)生’,那就意味著她是我校的學(xué)生,換言之,她就是我的學(xué)生。眾所周知,師生之間是不準發(fā)展戀愛關(guān)系的……”
話音未落,琳琳推開小護士跳了起來,“踢死人”機車靴猛地朝我跨了一步,指著我的鼻子叫道:“好你個秦風(fēng)!我說今晚這事兒怎么透著一股子邪勁兒、哪哪兒我都看不明白呢?被你牽著鼻子繞了大半天,我總算是回過味兒來了!難怪你一直否認這個‘未婚妻’的存在!合著你的未婚妻就是你的女學(xué)生啊!!說!老實承認!!你怕這事兒傳出去被學(xué)校發(fā)現(xiàn)是不是?你怕丟工作是不是?!”
“你,你在說什么?”我腦子一下宕機了。
“是這樣嗎?……原來是這樣啊!!”小護士看了看琳琳,又看了看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顯然就是這么回事兒!你看看,你看看他剛才演的多像啊!”琳琳扭頭看向小護士,粗著嗓子學(xué)著我的腔調(diào)說道,“‘因為我本來就沒有什么‘未婚妻’啊!’”
“演的?哦!原來你是裝出了一副認不出‘未婚妻’的樣子!”小護士也叫了起來,“那些都是演技嗎?其實你早就知道九床上躺的燒傷病人不是她了?你好壞啊!!”
“喂!無憑無據(jù)的別亂說啊!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我嚇壞了。
“肯定就是這么回事!陰險!下作!”
“無恥!!”
急診大廳本來就是個封閉空間,兩個女孩的尖叫聲立馬引起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甚至角落里兩個正在和醫(yī)生討論的值班民警都朝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