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餞行會
領航員被拒簽了。
領航員球球是梁紅的外甥,平時管我叫“爸爸”。2013年我和梁紅去南極結婚那會兒,還在讀大二的他直接辦理了休學,從北京飛到智利的首都圣地亞哥,火速上了“北京號”帆船。
那趟南極行,是我和梁紅的結婚之旅,也是他的成人之旅。
后面我們去中東、去“四大無人區”,他也全程跟隨。可以說這孩子的“青春修煉手冊”,就是跟著我們一起在路上。這趟自駕環球飛行,他是關鍵的一員。
在飛機上,我是機長和飛行員,梁紅是副駕駛員和通信員,而球球則是兩個駕駛員身后的那個人,他負責領航和數據監控。
為了這趟行程,球球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平時熱衷于漢堡、薯條和“快樂肥宅水”的他,被逼著全戒了,在半年的時間里生生減掉了60多斤的體重。除此之外,他也在加格達奇跟著我們上了一段兒學,除了學習領航、通信和儀表數據監控知識,也拿到了飛行執照。
最困難的過程,他都挺過來了。然后,被卡在了簽證上,說過不去就過不去。
這下該怎么辦?我絞盡腦汁,好像也沒什么辦法,球球的位置是個專業崗,只能我和梁紅把球球的任務扛下來,再分擔更多的職責。我們倆可以做到,只是在萬米高空上,在全程手動操作的老飛機上,我們倆的任務已經夠重,再分心領航、通信和數據監控,這樣會有很大的安全隱患。
正在我們一籌莫展之際,我們在飛龍認識的朋友小白來了個電話:“老大,聽說您那邊領航員的簽證被拒了。我跟單位和父母都商量了一下,要不這事兒我來吧,給我個機會跟你們一起去看看世界。”
雖然小白沒有運-12的操作資質,也沒有和我們倆一起配合飛行訓練的經驗,但是他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的請纓,無疑是幫了我們大忙。我和梁紅的精力不用再那么分散。
“這可真是救了老命了。”我一下子感覺撥云見日,雨過天晴。
2016年臘月二十七,哈爾濱太平機場,零下22攝氏度。近300個網友趕來,給我們送行。
他們來自全國各地,有從遙遠西部的疆、藏、川、渝來的網友,有從未到過溫度在零下的北國的兩廣網友,還有一些不管我們在哪兒辦線下活動,場場不誤的熟面孔。在年輕人為主的人群中,我們還看見了六七十歲的爺爺奶奶和八九歲的孩子。
現場的LED屏也播放了無數網友錄的視頻。他們沒法兒來現場送行,但是在世界各地送出了他們的祝福和愿望。大伙兒感謝我們帶著他們一起去見識世界,我們更感謝他們的支持給予我們前行的力量。
我們跟在場的每一個人握手,擁抱,互道“謝謝”。
2012年的大年夜,我和梁紅背著行囊只身前往首都機場,坐飛機再轉火車去雅庫茨克。2013年,在上海海港碼頭上,六個朋友拿著一瓶香檳,送我們開帆船去南極。2015年,人要稍多一些,我們在居庸關辦了場啟程儀式,然后回到北京從正陽門出發,驅車前往中東。
“這回熱鬧了,這么多人來送我們。”我小聲對梁紅說。
她“嗯、嗯”著點頭,眼里已經噙著淚珠,快要說不出話來。
“張昕宇!梁紅!侶行!”在一個東北本地小伙子的率領下,全場人一起扯著嗓子高喊,“杠杠的!”
蟄伏了一年之后,在寒冷的“冰城”見到這個場景,我的心里一下子暖了起來。那會兒覺得付出再多,再苦,再難,還有這么多人在支持我們,我們覺得什么都值了。
我咬了咬嘴唇努力控制住情緒,而身旁的梁紅早已熱淚盈眶,在悄悄地抹著眼淚。
“一路順風,平安歸來。”人群里再次響起整齊的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