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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全城搜捕

“臭婊子!”李二狗的拳頭裹著濃重的酒氣,狠狠砸在沈清婉的肩胛。她踉蹌著撞向冰冷的土墻,巨大的沖力讓她眼前發黑,灶臺上的陶碗被震得“嘩啦啦”墜地,碎裂一地。她下意識死死護住小腹,即便如此,一片鋒利的碎瓷片依舊劃破了她單薄的袖管,在雪白皓腕上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紅痕,鮮血瞬間涌出。

“還在這兒跟老子裝什么貞潔烈女,金枝玉葉?”柳鶯鶯倚在歪斜的門框邊,指尖拈著瓜子,那涂著鮮紅蔻丹的指甲縫里,隱約可見幾點細微的黑色粉末,散發著極淡的硝石與硫磺氣味。她咯咯一笑,用腳尖碾過一塊碎陶片,眼神鄙夷地掃過沈清婉被撕破的里衣下擺:“二狗哥你瞧,這料子可是上好的云錦蘇繡,刮下來賣給老虔婆做鞋面,也能換幾盅酒錢呢!”

“老子今天就撕了她這身狐媚皮!”李二狗被酒精燒得失去了理智,粗糲油膩的手掌再次揪向她的衣襟。

就在此時,窗外一道身影如貍貓般矯健掠過,斗笠壓得很低,卻在轉向的瞬間,露出一雙夜狼般警惕而熟悉的眼睛——是阿硯!沈清婉心頭猛地一跳,死死咬住舌尖,生生將那聲幾乎沖破喉嚨的驚呼混著血沫咽了回去。她不能暴露他!

李二狗的酒壇“砰”地在墻角砸得粉碎,酒液四濺:“你那死鬼老爹不是什么狗屁兵部尚書嗎?有本事讓他從墳里爬出來,派八抬大轎來接你啊!叫他送銀子來贖你這個賠錢貨!”

“家父……”血銹味在齒間肆意彌漫,沈清婉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眼前扭曲的空氣,死死盯住院中泥地上自己狼狽不堪的倒影,字字清晰,聲如寒冰,“家父,三日前,已在詔獄之中,自戕殉國。”

那聲音不大,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熄了李二狗所有的暴戾。剎那間,屋內外一片死寂,連柳鶯鶯嗑瓜子的聲音都停了。她手中的瓜子“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濺起微不可見的塵埃。李二狗那雙布滿血絲的醉眼圓瞪,舉到半空的板凳僵在了原地,臉上的兇狠瞬間被一種莫名的恐懼所取代。

院外,極輕微的瓦片摩擦聲和一聲壓抑的悶哼一閃即逝,隨即是急促遠去的腳步聲,像被無形的手掐住脖頸的垂死掙扎,最終消弭于沉沉夜色。

“晦氣!真是晦氣!”李二狗回過神,一腳踹翻了墻角積了半缸雨水的水缸,污濁的冷水劈頭蓋臉潑了沈清婉一身,“死了還給老子添堵!賠錢貨!”

沈清婉在冰冷刺骨的水潑來的瞬間,緊緊閉上了眼。水珠順著她蒼白臉頰的弧度滾落,發絲緊貼額前,她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八歲那年,初春料峭,她跟著父親去京郊大營,第一次見到那個銀甲紅纓,鮮衣怒馬的少年將軍。彼時,他鎧甲上的朝露,也是這般冰冷,滴落眉間。

夜半,胸腔中壓抑的咳嗽聲將沈清婉從淺眠中驚醒。破舊的窗欞篩進幾縷慘淡的月光,正照在床頭那只不起眼的白瓷瓶上。她掙扎著撐起身子,一陣清冽而微苦的藥香撲鼻而來,細聞之下,竟混著一絲極其熟悉的沙棘果獨有的微酸氣息——那是北疆軍營特供的金瘡藥,尋常市面絕難購得!

她的心驟然狂跳,顫抖著手摸向枕下,一枚冰涼堅硬的物事硌在掌心。借著月光攤開一看,竟是一面約莫兩指寬的青銅軍牌,正面雕著猙獰的狼首圖騰,背面則用利器深深鐫刻著一個張揚的“沈”字,字跡的凹槽處,還凝著幾點尚未干透的暗紅血跡!

阿硯……真的是阿硯來過!

她將那面帶著弟弟體溫與血跡的軍牌死死攥在掌心,仿佛要將它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一種巨大的酸楚與擔憂攫住了她,讓她渾身都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那滴血,似乎正沿著她的掌紋,一寸寸烙燙進她的心口。

門外那棵枯瘦的老柳樹,枝條在夜風中“沙沙”作響,像極了幼時阿硯在庭院中練劍時,劍鋒劃破空氣的尖嘯。沈清婉將那面軍牌貼在心口,緩緩躺下,就在此時,屋頂上傳來一聲瓦片被踩踏后細微的“咔嚓”聲,極輕,若非她此刻心神高度戒備,幾乎無法察覺。

“阿硯……”她在無邊的黑暗中無聲地翕動著干裂的嘴唇,淚水無聲滑落,“傻弟弟……別回頭,快走……”

翌日晨光熹微,將糊著舊報紙的窗紙染上一層灰敗的橘紅。院子里,卻驟然爆發出李二狗殺豬般的慘叫與咒罵聲。沈清婉心中一緊,推開吱呀作響的柴房門,只見李二狗正光著膀子,對著一地碎裂的瓦片和七八根散落的腌肉條跳腳大罵——在他家本該晾著過冬臘肉的屋檐下,此刻,竟赫然釘著七把寒光凜凜的短匕!每一把都深陷入椽木之中,排列成一個森然冷厲的箭簇形狀,直指他臥房的窗戶!

墻角一叢無人打理的狗尾巴草葉片上,掛著一小片被露水打濕的綁腿布料,布料邊緣那幾道歪歪扭扭的鎖邊針腳,正是她十歲那年初學女紅時,在阿硯的舊衣上偷偷練習留下的痕跡,拙劣卻熟悉。

沈清婉面無表情地轉身,去井邊打水。井繩放下,水桶緩緩沉入幽深的井中。就在水面晃動的倒影穩定下來的瞬間,井底清晰地映出一個戴著寬邊斗笠、身形瘦削卻挺拔的少年側影。他似乎有所察覺,微微偏了偏頭。

沈清婉松開轆轤的手,穩穩地,不曾泄露半分異樣,只有那根粗糙的麻繩,在她驟然收緊的指節間,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午時三刻,巷口那個平日里愛嚼舌根的王婆子,故作神秘地湊過來,壓低了聲音對正在買粗鹽的沈清婉道:“沈家妹子,聽說了嗎?蕭將軍的大軍,今兒一早就開進城了!那陣仗,嘖嘖,整條朱雀大街都戒嚴了呢!”

沈清婉數著銅錢的手猛地一抖,三枚銹跡斑斑的永通錢“當啷”滾落,掉進了路邊青石板的縫隙里。她默不作聲地蹲下身去撿拾,指尖在布滿青苔的石縫中摸索。忽然,她的指腹觸碰到了一個冰涼而尖銳的物事——那是一枚折斷的箭簇,約莫寸許長短,箭頭上的倒鉤還帶著些許干涸的暗色痕跡,而箭簇的制式與上面鐫刻的細小火焰紋,正是當年蕭家軍特有的“赤焰箭”標識!

是他……蕭訣!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柳鶯鶯扭著水蛇腰又踏進了這個破敗的院子,她今日換了身桃紅色的衣裙,臉上的胭脂也涂得格外濃艷,那股劣質的香氣混合著她指尖始終消散不去的硫磺與硝石味,愈發刺鼻。“二狗哥今兒手氣壯,贏了錢說要帶奴家去瞧更熱鬧的——城里新到的煙花,聽說點起來比那驚雷還響呢!可不是咱們這種窮地方能見識的!”她說著,一腳碾過沈清婉剛漿洗干凈晾在矮凳上的唯一一件外衫,媚眼如絲地瞟了她一眼,“妹妹要是覺得這寒窯寂寞,姐姐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明路,西城門那個專賣虎骨酒的張屠戶,死了婆娘正想續弦,出手可比二狗哥大方多了……保證讓你夜夜快活似神仙!”

沈清婉默默擦干手,將阿硯冒死留下的那瓶金瘡藥小心翼翼地藏進粗陋的發髻深處,用一根斷裂的木簪固定好。院墻之外,毫無預兆地響起一陣沉重而整齊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仿佛千軍萬馬踏過心尖,驚得柳鶯鶯打翻了手中剛打開的胭脂盒,嫣紅的香粉撒了一地。

沈清婉站在彌漫的炊煙中,緩緩抬起頭。天邊,漫天瑰麗的晚霞似血,層層疊疊,最終都凝成了記憶中那人玄色戰袍上,獵獵翻飛的一角。

窗臺上的白瓷瓶在沉沉暮色中仿佛凝著血。沈清婉用最后半塊帕子,將那面冰冷的青銅狼首軍牌緊緊包好,貼身藏起。北風卷著沙粒,如鬼哭般拍打著破舊的窗紙。她深吸一口氣,那枚在石縫中尋得的蕭字營火焰紋斷箭,此刻正被她死死攥在掌心,鋒利的邊緣硌著皮肉,帶來清醒的刺痛。

蕭訣……他的大軍已入城。這枚箭,是無意遺落,還是……某種不祥的預兆?坊間已有傳聞,將軍府正在調動兵馬,似乎在全城搜尋什么緊要的人或物。

若被他們發現她還活著,發現阿硯的行蹤……她不敢再想下去。

夜,還很長,但她知道,她和阿硯,必須在天亮之前,找到一條生路。

或者,殺出一條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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