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秋嬋被關了禁閉,母親沈氏被祖母留在小佛堂上抄經書,實際上,也是變相的軟禁。文秋嬋年幼的小弟,也被接到祖母膝下生活。
文秋嬋想要再拼搏一把,掙脫開自己的仆人往祠堂跑去。
“三小姐,三小姐!”那些仆人忙不迭在她身后叫起來,一邊追著,文秋嬋充耳不聞,只是跑到了祠堂里。
文家的祠堂,仆人們不敢貿然進去,只好讓一個人去上報。
文秋嬋鄭重跪在下首。看著那些祖宗牌位出神。
她想,這個世道是如何了,女子竟也沒有自由選擇的機會。
她眼眶有些濕潤,如果像母親說的那樣就好了,人和人,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也有說否的權利。
文老爺子聽聞此事,頭也不抬:“嗯,就在那兒跪著。也是該的。”
文秋嬋從天明跪到天黑,文老爺子都沒有松口。她的眼眶有些濕潤,文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父親是最疼她的,可是,在這個事情里,沒有回轉余地。
她不舍得姐姐嫁過去受苦,那逍遙侯府世子,害死了三任妻子,脾性爆戾在整個盛京出了名。
文秋嬋看著供臺上的香燭出神,誠心跪拜起來,雖然她曾經從來不信這些,但是如果這些可以顯靈,那么希望可以讓自己姐姐擺脫痛苦的包辦婚姻。
文秋嬋在祠堂跪拜了三天,不眠不休。在第三天下午,病倒了。
“小姐,小姐”婢女阿胭第一個發現她暈倒,不顧府里的規定進了祠堂。
文秋嬋再次醒來,是在自己的樓閣中。
阿胭忙扶起她,在她身后墊了軟墊子。
“阿胭,怎么樣?”文秋嬋問道,她這一出苦肉計,也是在賭,賭父親的心軟。
阿胭垂下頭:“小姐,別試了。老爺說,女子本分,是為家族鋪路。讓小姐好生將養著。”
文秋嬋眼里的光滅下去了。
一個月后,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文府二小姐文秋娟正式出嫁,文秋嬋被關在繡樓,被文老爺子派的人死死盯著。
文秋嬋第一次感應到自己的實力是如此弱小,聽著外面的喜聲,她心不在焉的刺著刺繡。不知不覺,一滴淚劃過臉頰,流入繡花中。
三個月后,新任逍遙侯府世子妃文秋娟感染風寒病逝了。
文秋嬋放下作畫的手,腦袋空白了一瞬。
她抓著阿胭的手:“你說什么?”她幾乎不敢相信。
阿胭低下頭,哽咽著說道:“二小姐…感染風寒…殂了…”
文秋嬋愣了一下子,像是沒聽明白阿胭的話。
她發覺自己腦袋空空,眨眨眼睛,流不出一滴淚。
阿胭扶住她:“小姐…小姐…節哀…”
夜空下的院子里,月沉如水。
文秋嬋穿著一襲白衣,頭上披了一塊白色的綢緞。
出嫁了的新娘子不能在娘家出殯。文秋嬋也沒有資格代表娘家去奔喪。只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悄悄的為自己姐姐燒紙。
火盆的火照亮她清麗的臉,照不透她心中的陰霾。
“阿胭,你知道嗎。”文秋嬋看著火盆里徐徐燃燒的火焰,笑著說道:“我二姐,最疼我了,小時候我鬧脾氣,母親拿我沒辦法,嚇唬我,要教訓我。我二姐連忙說要帶我受過。”她頓了一會兒,又說道:“我生病時,只有二姐在我身旁,在我喝藥時,只有她會給我塞蜜餞。”
阿胭擔心的看著她。文秋嬋只是朝她淡淡笑笑:“不必擔心。”
阿胭小心的看著四周,小心翼翼說道:“小姐,我聽說…”
文秋嬋好奇的看著她,阿胭咽了口口水,繼續道:“小姐,我聽說二小姐她…她腕骨碎了三處呢。”
文秋嬋的臉一下子陰沉起來,手不由得攥緊。
“為什么…”文秋嬋只聽到自己的聲音。
“小姐。”阿胭擔心的扶著她回了房。
接下來幾天,文秋嬋都渾渾噩噩的。
沈氏也病倒了,文秋嬋去看她。
房間里充斥著苦藥的味道,文秋嬋鼻子有點不適應。
沈氏蒼白著一張臉躺在床上。形容枯槁。
沈氏見到她來,眼睛一刻不停的看著她:“嬋兒…”
文秋嬋上前伏在母親懷中,再一次叫出那聲,沈氏曾經一遍遍教她叫的:媽。
沈氏充滿不舍的看著文秋嬋,摸著她的頭。
“我的嬋兒,都這么大了。”沈氏眼中有淚水,又哽咽著復述一遍:“都這么大了…”
文秋嬋把沈氏的手放在臉頰,她明白沈氏的顧慮,沈氏害怕她也會成為家族聯姻的旗子。
她姐姐,就是一個例子。
沈氏嘆了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決心。
“嬋兒,母親會護著你的。”沈氏說著。語氣多了一絲堅定。
文秋嬋回到院子里后,見到一個不速之客。
文大小姐,文家的庶長女文秋如,素來與文秋嬋不對付。
“你來做什么。”文秋嬋看著這個大姐。
文秋如本來是與逍遙侯府世子定親那個,結果她算計了將軍府二公子,私情被敗露。文老爺子才讓文秋娟成了逍遙侯府世子妃。
文秋如尚未出嫁,因為將軍府二公子才剛剛領兵出征,婚期要到他回盛京。
文秋如摸了摸自己的手鐲,文秋嬋無意識皺皺眉,文秋如可憐著一張臉說道:“自然是過來找妹妹你啊。”
文秋嬋壓下心中不耐,聽著她的話。
“忽聞二妹妹殂,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很是悲傷呢,不過還是想勸勸三妹妹,節哀啊。”
這一番話,無異于在文秋嬋傷口上撒鹽,文秋嬋繞過她:“阿胭阿脂,送客。”
等文秋如大搖大擺走后,文秋嬋才問道:“將軍府二公子如今身在何處。”
阿胭在為她倒茶,聽聞后,想了一會兒“如今大抵是在北海一帶。”
文秋嬋點點頭,沒說什么。
翌日,文秋嬋去找了母親,兩人聊了許久。文秋嬋離開后,過了一會兒,一只烏鴉從沈氏的院子里向著揚州飛去。
深夜的揚州,一輛馬車直奔北海。
文秋嬋看著自己手上的玉鐲,無聲的笑了。
文秋如,夜還長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