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刀在穿透脖頸的時候刻意進行了左右搖擺,確保最大限度切斷保羅·亨利的頸椎;當這個位置遭到徹底破壞,大腦對身體的控制幾乎瞬間被切斷,軀干、四肢部位只剩下基本的條件反射。
保羅·亨利的身體像面條一樣軟了下去,原本正準備用力踢蹬克服慣性的雙腿徑直跪倒,在砂石地上鏟起大片沙土;螳螂刀耷拉在兩邊,刀刃呈自由落體式下落,深深插入地面。
景佐的兩只腳掌深深陷入地面,從腳踝到小腿都傳來針扎般的刺痛,這是十倍速度下突然止步并克服慣性所付出的代價;萬幸的是他的代價比保羅·亨利要小得多,因為對方現在就像一頭被獵殺的動物,被獵人挑在棍子上掛了起來。
以喪鐘極限狀態施展出來的速度,本就略勝過保羅·亨利身上“斯安威斯坦”的啟動速度,這些差距還被用來設計陷阱,這才有了景佐一擊成功的機會。
“克隆人士兵……硬件不錯,就是執行命令的時候還是死板了一點,容易掉進別人陷阱。”景佐慢慢站起來,一邊感受著超強自愈能力對腳步暗傷的修復,一邊笑著對塔勒先生點評對方最得意的作品;只不過他的臉被全景變光面具籠罩著,別人壓根兒看不到他的笑容。
景佐一直都記得陸仁“記憶”里那些近乎嚴苛的《守則》條款。保羅·亨利這種全力以赴的姿態,說明他接到的是必須完成的死命令;這個死命令讓一個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克隆人士兵忘記了自身的安危,忘記了近身格斗時“力不可使盡、勢不可用盡”的基本教條。
與此同時,不管是塔勒,還是目前最后一個幸存的武裝人員,這會兒都已經嚇呆了,誰都沒有聽清景佐略帶慶幸的揶揄。在他們的視角下,都是自己眼睛一花,然后景佐和保羅·亨利兩人突然間身影消失;等身影重新出現的時候,兩人已經來到自己面前,而且其中一個被串在了武士刀上。
這個時候,至少還有一個人保持了清醒,做出了反應,那就是武裝浮空車的駕駛員。沒有任何預警和提示,武裝浮空車的噴射引擎突然響起巨大的轟鳴聲,推動著車體緩緩上升,同時車門也在迅速關閉。
轟鳴聲驚醒了呆滯中的武裝人員,但他醒來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追趕正在離開的浮空車,而是伸手在胸前戰術袋里,拉開了兩枚手雷的拉環,并且翻身朝塔勒先生壓了過去。
他并不是想自殺,而是想殺掉艾克斯·塔勒;甚至他選擇的殺人方式,也是在精心計算過敵我雙方實力差距之后做出的當下最優解。
為了控制并押送塔勒上浮空車,這位最后幸存的武裝人員雙手都空著,這時候再想完成拔槍上膛瞄準這一套工作,肯定躲不開景佐的干擾;于是乎,把自己變成一個人體炸彈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果決、敏銳,放在任何國家、任何軍事組織的標準下,都是無可挑剔的精銳戰士。可惜,他千算萬算,仍然算錯了景佐的實力,
景佐既不閃躲,也不救人,而是從身后抓住“人體炸彈”的雙肩,一拉一甩;看似壯碩的身體向風箏一樣飛了起來,從關到一半的車門飛進了剛剛開始升空的浮空里。
車門關閉,車廂內傳來沉悶的爆炸聲。緊接著,浮空車在空中搖搖晃晃像喝醉了酒一樣,升起來不到十米就一頭栽了下來,旋即由內而外發生一連串爆炸;火勢迅速蔓延到整個車身。
爆炸聲“驚醒”了被景佐拉到安全距離上的塔勒,他回過神的第一句話就是竭斯底里的吼叫:“你怎么能殺了他們,你怎么能把他們都殺了……就算我被帶回去,也只是逃跑,未必會死,現在……現在……我徹底完了,沒有任何機會了……”
“從你泄露克隆士兵實驗機密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是叛徒了,否則你也不會出現在這里。現在發生的這一切,最多也就是堅定了你繼續逃亡的決心而已。繼續往前走吧,還有不到二十公里,就是另一個國家了。”景佐幫忙打開了塔勒的手銬,并冷笑著“提醒”他;東面是一片夾雜著紅褐色巖石的荒漠,夜之城的邊境線就橫亙其中。
趁著塔勒還在失神的功夫,景佐反身去看保羅·亨利的尸體,結果走到近前時突然聞到一股子肉類被烤焦的臭味;他伸手去摸,發現亨利先生的鼻孔、耳孔和口中涌動著不正常的灼熱溫度。
“這是義體損壞燒焦了?”景佐以為是自己剛才一刀切斷“斯安威斯坦”導致的結果,但是將對方尸體翻過來一模,從腦干位置到脊椎上半段,沒有發現任何短路、灼燒的跡象。
“他大腦里的芯片燒掉了。”塔勒看著景佐忙碌,好一會兒之后才開口說道。
景佐抬頭,只能看到被光線折射打亂的變形五官:“就是你們插在實驗品大腦里的芯片?”
“你也是其中一個實驗品。”塔勒說這話的時候很難說沒有帶著一絲惡毒。
“燒得這么猛?”景佐忍不住又伸手探了一下亨利先生的耳鼻,“這外溢出來的溫度,感覺他的大腦都被燒干了。”
“你以為呢?”
“我以為最多把芯片炸了,破壞一下大腦,把人弄死就行了。”
塔勒冷笑:“公司的安全措施哪有那么簡單?這是澤塔科技為克隆實驗特制的生物芯片,采用的是獨家腦神經接駁技術,信息交互速度是其他公司同類產品的三倍以上。為了確保芯片技術不泄露,當初荒坂公司往芯片里寫數字化人格程序的時候,都有澤塔科技的安全工程師全程監控。芯片的自毀程序主要是為了保密,它不僅僅要燒毀自身結構,還要確保同時燒毀所有與芯片接駁的大腦神經。至于用它震懾、銷毀克隆人士兵,只不過是附帶效果而已。”
“明明互相不信任,偏偏又要合作,一群刺猬抱團取暖……”景佐輕輕搖頭,鄙夷不已,“走吧,再待下去第二波追捕者就要來了。送佛送到西,我送你過邊境。”
“過了邊境我也逃不了多久的。”塔勒先生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