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啞的金屬光芒來自一支螳螂刀,陸仁留下的“記憶”對這種武器有著詳細“記錄”。它是一種被設計用于近距離刺殺的武器,平時收在義體手臂里,就像戰斗機把導彈掛在內置彈倉;等需要使用的時候,就打開手臂外側的“彈倉”彈出刀刃,可刺可砍。
設計靈感大約來源于中古時代刺客使用的袖劍。
讓景佐驚訝的不是螳螂刀這種武器,而是使用者前突的速度。在他爆發出喪鐘百分百反應速度的視角下,周圍一切事物的運動速度都放慢了近乎十倍;那兩個被左輪手槍“糊臉”的倒霉蛋才剛剛后仰,身體還在“緩慢”倒地的過程當中,景佐甚至能分辨他們身體失控的每一下輕微抽搐,能數清臉上飛濺出來的每一滴血珠。
可就在這樣一個速度“放慢”的環境感知之下,突然有一個人以接近“正?!钡乃俣葲_到景佐跟前,正對著他的心臟一刀捅過來。
“慢”和“快”的兩種感知于感官系統當中交錯,極致的不協調感一時讓景佐產生了類似眩暈的不適。
幾乎是下意識地,景佐側身一讓,避過刀尖捅刺;突襲者的反應同樣迅速,不等前刺的動作用老就改刺為削,螳螂刀側鋒斜著削向景佐的咽喉。
景佐舉起打空了彈倉的左輪,槍管不偏不倚架住了刀鋒。與此同時,他認出了突襲者那張屬于保羅·亨利的臉,也看到了隱藏在這張臉后方的另一抹金屬寒光。
是了,螳螂刀一般都是兩臂同時安裝,一邊一支的。因為跑動的慣性動作而甩在保羅·亨利腦后的左手臂正好蓄滿了動能,就在左輪槍擋住右臂刀鋒的剎那,左臂打出類似直拳的動作,推動刀尖從右臂下方隱蔽地刺向景佐心臟。
“鐺”地一聲脆響,左臂螳螂刀的支架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柄小巧而堅固的爪刀,彎曲的內刃卡在支架上,以十倍常人的臂力阻住了螳螂刀志在必得的一擊。
保羅·亨利沖刺的身影猛然一頓,隨即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著偏轉,踉蹌著滑過景佐身側,前沖了幾步才穩住身形。
速度快的時候,慣性也就大。
雙方第一次的倉促交手未決生死,但已然分了勝負。不論反應速度、應變能力、還是身體力量,主動突襲的保羅·亨利都輸了一籌。
兩人相隔不足三步,正好是向前一步就能用武器夠著對手的距離,但兩人一時都沒有動。戰斗終止的剎那,四周的環境驟然又是一變,仿佛有人重新給這個世界按下了正常播放鍵,一切事物的運動速度在剎那間恢復了正常。
手持沖鋒槍的武裝人員噗通倒地,鮮血混合著碎骨、碎肉灑落荒漠,保羅·亨利沖刺時踩出來的飛揚塵土緩緩飄落,金屬交擊碰撞出的火花消散于空氣中。
“斯安威斯坦?什么型號的?”景佐打量了一眼對方,除了兩支螳螂刀手臂,看不出更多義體改造的痕跡——腦殼上的芯片接入口不能算,因為那幾乎是所有人的標配,景佐這具克隆人身體的腦殼上都預留著一個插口,只不過暫時封閉空置了而已。
雖然看不到,但景佐依舊篤定對方的義體改造程度很高。想要充分發揮“斯安威斯坦”這種高級義體的功效,必須配套足夠多的輔助義體;就好比喪鐘想要發揮自己十倍常人的大腦和神經反應速度,就必須“配置”一具十倍于常人強度的肉身。不然的話,十倍力量的一拳打出去,對手打沒打著還不知道,自己的肌肉和骨骼先給撕裂了。
使用“斯安威斯坦”也是一樣的道理。
把身體反應速度和行動速度提高到正常水平的七、八倍,就必須把身體改造到能夠適應這七、八倍速度的強度水平;否則就光靠肉身力量給身體提供一秒五十米的啟動速度,就不怕腿骨、腳骨分分鐘來個粉碎性骨折?
這也是為什么高端戰斗義體難以大規模普及的原因,因為一件高端義體需要搭配好幾件輔助性義體,加上戰場高壓環境所帶來的巨大心理負擔,幾乎完美湊齊了賽博精神病的發病條件。
不過,看保羅·亨利現在的情況,似乎對新義體適應得很好;尤其是才過去短短一個星期,對方就完成了高度義體化并投入作戰,是不是正說明塔勒的研究已經取得了成功?
每個實驗品都是完美的高端戰斗義體承載平臺?
短短幾秒鐘,景佐心里閃過無數個念頭。
另一邊,塔勒先生正在做激烈抵抗,身體不斷掙扎著,嘶啞的嗓子竭盡全力發出呼號,拒絕被押上裝甲浮空車。
景佐余光一掃,突然撒開大步朝塔勒飛奔而去;他腳下砂石飛濺,每一步都踩出數公分深的腳印,巨大的腿部力量推動著身體,瞬間躥過三十碼的距離。
背上的武士刀被抽了出來,雪亮的刀光順著抽刀的方向劃過,閃電般劈向押送塔勒的武裝人員。
保羅·亨利的反應只比景佐慢了一瞬,當他把沖刺速度拉到極限,卻意識到自己依然無法直接救下同伴時,立刻把心一橫,螳螂刀分別刺向景佐后心和后頸。
不是什么急中生智,也沒有無可奈何的情緒,完全是一個基于冷酷計算的選擇,算準了雙方的反應速度和行動速度;如果景佐轉身招架,就是圍魏救趙,如果不收手,就是一命換一命——用隊友的命換敵人的命。
景佐選擇了第三種,正在沖刺的身體猛然下蹲,武士刀不招不架,而是向后直刺。刀背緊貼著螳螂刀的刀鋒滑動,金屬與金屬之間的劇烈摩擦濺起璀璨的火花,在兩人眼中閃耀。
螳螂刀被武士刀推離了既定的軌道,保羅·亨利剎那間嚇得魂飛魄散;因為極力提速后他已經控制不住身體,慣性推動著他筆直朝武士刀的刀尖撞了上去。他本能地張口驚呼,可聲音還未出口,刀鋒已經貫穿了他的咽喉,并從后頸突出。
這一刀精準切斷了保羅·亨利的頸椎,也切斷了大腦和脊髓的連接。同時,這里恰恰也是“斯安威斯坦”接駁人體神經的中樞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