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佐撤退的速度一點不比夜游鬼們慢,一見那幾個幸運兒開車遠去,他頭也不回地就往坡下跑,直奔夜游鬼停車的地方。
剛才跟雞冠頭對線之前他就特意觀察過,停在坡下的幾輛越野車大多“品相”不佳,不過其中一輛“麥基諾”改裝車卻是例外;全車外殼都是黑色硬質鋼板,車體線條猙獰而霸道。車斗位置加裝了減震基座,架著一具小型十二管火箭炮——剛才破壞流浪者突圍機會的齊射就源自于此。不出意外的話,這車應該就是雞冠頭作為首領的座駕。
如果火箭炮還有備用彈藥的話,景佐覺得自己會更高興。有這么一輛車在手,遇到公司追兵時逃生的機會也更大一些;事后需要換車的時候,把這么個大家伙弄去黑市,也能多換一點本錢——夜之城地下世界的情報都“記”在陸仁腦子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各種黑市。
景佐心里還在盤算,突然聽到山坡上有呼喊聲傳來,他轉頭看去,卻見一個紅黑兩色穿著的人影朝他不斷揮手,口中喊著:“嘿,那邊的哥們,等一下!”
“我不認識你,也不想認識你,咱們各走各的路。還有,不用謝!”景佐并沒有和對方打交道的想法,扯著嗓子回應了一句便繼續往坡下走。
“嘿,我在跟你說話呢!”紅黑人影不死心地繼續喊,可她越喊,景佐走得越快,眼看即將走到那輛“麥基諾”跟前時,那女人終于發火了,“我他媽讓你等會兒,再不停下我就開槍了。”
景佐心頭一緊,回頭一瞥,愕然發現對方已經端起了狙擊槍;他頓時頭皮發麻,想也不想就往旁邊亂石后躲,同時提槍在手,準備反擊。
只聽一聲若有若無的槍響,子彈的落點卻在很遠處的空地上,炸起一片煙塵。
“讓你等會兒,你是耳聾了嗎?”暴躁的聲音從坡上傳來。
景佐沒有開槍反擊,對方那偏得離譜的彈著點說明根本就不是沖著他人來的;那可是實戰中能一槍給夜游鬼爆頭的人,哪怕端著槍盲射也不應該表現得如此業余。所以剛才那一槍真就只是打招呼而已?
“你他媽想干嘛?”景佐一句粗口爆了回去。雖然猜到那一槍只是個比較硬核的“招呼”,可換了誰都不會愿意拿自己的腦殼去賭這種硬核。
“那些車是戰利品,我們也有份兒!”坡上的女人中氣十足,隔著幾十碼距離都聽得清清楚楚。
景佐不忿地吼了回去:“剛才是我救了你們,沒有我的話,你們自己都會變成夜游鬼的戰利品。”
“所以我們只要一份兒,而不是全部。”那女人依舊有話說,“他們可是我引到這兒來的。”
這強詞奪理的話差點把景佐給氣笑了。你當自己是坦克引怪嗎?那分明是怪物暴動拉火車!先前我要不開槍幫忙的話,你們仨這會兒都該AFK了。
“能開的車不止一輛。”景佐不打算翻臉動手,主要是一打三未必有勝算,人家在高處,而且還有臨時工事;至于說直接上車跑路雖然也是個辦法,但人家手里有狙,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賭對方的槍法。
“誰要那些破爛,值錢的就那一輛。”
“我要是不給呢?你想再打一場,看看是你打死我,還是我打死你嗎?”眼看談得有點僵,景佐拆下“九尾”的彈匣,確認其中的子彈數;同時也開始測算自己和“麥基諾”距離,盤算著安全上車的路線。
“我不想跟你打,也不想打死你;但是我會照著那車的輪胎開一槍。也許我打不著你,可你猜猜我能不能打得著車輪?”那女人的聲音帶著點大局在握的得意,而且也真是抓到景佐的軟肋了,“我聽說你現在正遭到大公司的追殺,急著跑路是嗎?浮空車里那女人都告訴我了。”
景佐嘆了一口氣,問道:“所以呢?”
“這兒還有個胖子想出錢雇我們抓你,可我覺得干這種事兒有點兒壞規矩,而且給這種人干活也太丟份兒了。所以,為什么咱們不能談談?心平氣和地當面談談,我不習慣一直這么扯著嗓子說話。”
“心平氣和?你指的是兩邊人各自端著槍瞄準對方,是這種心平氣和嗎?”景佐沒好氣地質問。
女人大怒:“艸,要殺你的話剛才那槍就照著你腦殼去了。一句話,是好好談談,還是一拍兩散,大家一起蹲在這兒等創傷小組和公司的追兵?”
景佐暗暗罵娘。
威瑟斯那個女人是什么情況不好說,黑胖子華萊士絕對是創傷小組最高級別的白金會員。創傷小組對這個級別客戶的救援速度標準是城區范圍內最遲五分鐘趕到,至于惡土……雖然沒聽說創傷小組會把服務范圍覆蓋到城外這么遠的地方,但誰知道白金會員有沒有什么特權呢?
華萊士的浮空車從城里出來,全速飛行了近半個小時,而景佐已經在墜毀現場滯留了超過十五分鐘;即便按照最樂觀的估計——對方直到浮空車墜毀才反應遲鈍地派出救援隊伍——最多再過十分鐘公司的援兵也該到了。
景佐小心翼翼往外瞄了一眼,只見那女人在越野車掩體后邊露出一個腦袋,長長的狙擊槍被豎了起來,槍口朝天,槍托頂著車頂蓋。
雖然對方滿嘴粗話,粗野得不像個女人,可這個持槍動作卻表現出她沒有敵意。
景佐慢慢站了起來,將“九尾”橫在身前,槍口下垂。
不一會兒,臨時工事后面走出來三個人;穿著紅黑相間車手服的女人端著狙擊槍打頭,后邊跟著頭戴兜帽的流浪者,手里抱著個一尺見方的銀白色金屬收納箱,身穿工裝的流浪者跟在最后邊,一瘸一拐,手里還拎著個工具箱。
“是在這兒談清楚了,還是先上車離開,路上再談?”打頭的女人表情生硬。
“那幾個公司狗呢?”景佐問。
“你管他們干嘛?”女人不耐煩地說,“剛才一直在我耳朵邊逼逼叨叨個沒完,聽著就煩,打暈了拉倒;反正會有人來救他們的。”
景佐深深看了那女人一眼,說道:“上車——你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