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跟在薛岐身側，半步的距離拿捏得恰到好處，像一道安靜的影子，卻又自帶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周遭的交談聲此起彼伏，她始終側耳聽著，嘴角噙著一抹淺淡卻得體的笑意，眼尾微微垂下時，長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遮住了眸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有人轉頭同薛岐說笑，順帶問起她的意見，她便微微抬眼，聲音放得輕柔，帶著恰到好處的溫順回答著對方。

她的指尖偶爾會輕輕蹭一蹭薛岐的袖口，動作自然得像呼吸，抬眸看向薛岐時，眼神里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依賴。

旁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覺得她漂亮又懂事，站在那里安安靜靜的，像幅賞心悅目的畫，讓人看著舒服，連說話的語氣都不自覺放軟了些。

她就那樣維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不多言，不搶話，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精準得像經過丈量，活脫脫一個合格的花瓶，漂亮得拿得出手，讓周遭的人都覺得舒心，連空氣里的喧囂似乎都柔和了幾分。

薛岐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頓，目光掃過身側的秦歡時，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今晚的她實在太乖了。

薛岐側過頭，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她的肩膀上，指腹的溫度透過絲絨布料滲進來。

他微微俯身，唇瓣幾乎貼著她的耳廓，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刻意放緩的溫柔：“你若是覺得累了，可以先去休息一下。”

溫熱的酒香混著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裹住了她。

秦歡的喉間猛地一緊，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一陣熟悉的反胃感直沖上來。她用力掐了掐掌心，長睫顫了顫，再抬眼時，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溫順的笑，只是眼底的光淡了幾分：“好。”

她怎么會聽不懂薛岐背后意思，他不希望自己再待在這里刷存在感了。

這里是男人的地盤，她一個依附他人生存的女人不應該出現這里。

秦歡微微頷首，轉向面前幾位還在寒暄的賓客，嘴角彎起禮貌的笑：“各位慢聊，我去那邊稍作歇息。”

幾位賓客和她客套了幾句，她笑著回了。

和薛岐對視了一眼，便提起裙擺，轉身走向休息區。

秦歡沒有扎堆到那群女人堆里，她可不想當個猴一樣被人看著，說不定她們此刻的談資正是自己。

她找了個遠離她們的地方坐著，侍者很快走過來，遞上燙金的菜單，秦歡指尖劃過紙面，隨意點了一些自己平日喜歡吃的。

以前的她不喜歡在宴會上吃東西，會顯得自己的肚子有些圓，看著不雅觀。

如今她已經不管了。

目光掃過不遠處那些大腹便便的男人，他們穿著昂貴的定制西裝，啤酒肚挺得像懷胎十月，卻依舊理直氣壯地高談闊論，沒人覺得他們不雅。

憑什么她就要為了那點虛無的體面，委屈自己的胃？

不過片刻，侍者便端著托盤過來。

古典雞尾酒裝在矮胖的水晶杯里，琥珀色的酒液上漂浮著兩顆飽滿的紅櫻桃，杯壁上凝結著細密的水珠，透著沁涼的氣息。

法式洋蔥湯盛在白色的陶瓷碗中，表面覆蓋著一層烤得金黃酥脆的芝士，邊緣微微焦黑，散發著濃郁的奶香和洋蔥的甜香。

旁邊的小碟子里放著兩片蒜香面包，烤得外酥里軟，蒜香混著黃油香撲面而來。

煙熏三文魚塔塔則用透明的玻璃碗裝著，橙紅色的三文魚被切成細丁，拌著牛油果和酸奶油，上面撒了點黑色的魚籽，看著清爽又精致。

秦歡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照片，她微微蹙眉，指尖在屏幕上滑動，試了好幾個濾鏡才選定一個。

暖調的柔光剛好襯得芝士的金黃更誘人，三文魚的橙紅也添了幾分鮮活。她指尖在鍵盤上敲了敲，發了條微博，配文簡單直白——又吃了一頓美味的漂亮飯。

她的微博粉絲不多，只有幾千人，都是看她分享各種精致餐食慢慢攢下的。

因為從不在照片里露臉，也刻意避開背景里可能暴露身份的物件，這個賬號就像她藏在心底的秘密花園，沒什么人知道主人是誰。

發出去的瞬間，手機屏幕輕輕震動了一下，那個頭像是只白鴿的老粉絲又秒贊了自己。

秦歡彎了彎唇角，眼底掠過一絲淺淡的笑意，指尖繼續在屏幕上劃著，一邊刷著評論區零星的互動，一邊叉起一塊三文魚送進嘴里，魚籽在齒間爆開，混著酸奶油的醇厚，清爽又滿足。

秦歡一邊刷著手機一邊吃著美食，直接脫離人群，把這里當成自助餐廳了。

若有若無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的身上，讓人很難忽略。

秦歡不用猜就知道是哪些人在偷偷觀察她。

以前她怕不合群會顯得很尷尬。

現在重新來了一次，她已經徹底放開了。

畢竟下一次重開又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她現在也相當于死過一次了。

自己都成某十八禁小說女主了，還在意這些虛的干什么？

秦歡端起那杯古典雞尾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她抿了一口，意外地覺得好喝。

沒有尋常烈酒的嗆辣，反倒是一股清甜漫開來，像某種特殊果子的香氣，熟稔得很，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味道。

吃了幾口，室內的暖氣混著香水味、酒氣，讓她漸漸覺得悶熱。

黑色絲絨禮裙貼在背上，帶起一絲黏膩的潮意。

秦歡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小包，手機揣進包里，起身走出了宴會廳。

傅家的后花園專為賓客開放，剛推開門，一陣帶著草木清香的晚風就迎面吹來，拂得她露背處的肌膚泛起細密的涼意，舒服得讓人輕顫。

花園里沒開主燈，只在小徑兩側綴著串燈，暖黃的光像散落的星子，映得周遭的景致朦朧又溫柔。

修剪整齊的綠籬圍成一方方小景，角落里種著幾株晚香玉，夜里正開得熱鬧，甜絲絲的香氣隨著風飄過來，清冽又纏綿。

石板路縫隙里鉆出幾叢三葉草，偶爾有晚歸的飛蛾撲向燈串，翅膀扇動的聲音在寂靜里格外清晰。

秦歡沿著小徑慢慢往前走，高跟鞋踩在石板上，發出篤篤的輕響，在這夜色里顯得格外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