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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燼火涅槃

說書李那飽經風霜的臉上,此刻如同發現了新大陸一般,激動得胡子都翹了起來。

他高舉著那頁被燒得焦黑的族譜殘頁,嘶啞的嗓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各位,各位父老鄉親!你們快看!快看看這‘蘇若瑤’三個字!老朽敢用我這說書的老本行擔保,這筆跡……這筆跡與三年前那份污蔑大小姐的克夫文書,簡直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啊!”

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竊竊私語聲如同夏日的蟬鳴,嗡嗡作響。

“什么?你是說……這蘇若瑤自己改了族譜,把自己寫成了嫡女?”

“我的天,這心機也太深沉了吧!難怪敢冒充嫡女嫁入侯府!”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虧我還覺得她溫柔賢淑呢!”

就在眾人議論紛紛之際,阿福,那個原本在王氏面前點頭哈腰的相府門房,此刻卻像一只受驚的兔子般哆嗦著。

他小心翼翼地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燒餅,亦趨亦步地走到蘇挽棠面前,諂媚地說道:“大小姐,您忙活了半天,肯定餓了吧?這是小的特意為您準備的,您嘗嘗?”

蘇挽棠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卻沒有伸手去接燒餅。

她的目光,落在了燒餅底下壓著的一串鑰匙上。

那串鑰匙,正是蘇若瑤妝匣的鑰匙。

“阿福,你這燒餅倒是挺別致的,還自帶‘驚喜’呢。”蘇挽棠意有所指地說道。

阿福一聽這話,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大小姐饒命!小的只是奉命行事,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啊!”

蘇挽棠根本懶得理會他的求饒,而是徑直拿起那串鑰匙,仔細端詳起來。

只見鑰匙的齒紋處,有著明顯的磨損痕跡,與之前春桃拿出的那枚銹跡斑斑的銅釘,似乎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系。

“春桃,把銅釘拿過來。”蘇挽棠吩咐道。

春桃連忙將銅釘遞了過去。

蘇挽棠將銅釘與鑰匙放在一起比對,發現銅釘的銹跡形狀,竟然與鑰匙齒紋上的磨損痕跡完全吻合!

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這枚銅釘,就是打開蘇若瑤妝匣的鑰匙!

而蘇若瑤,就是那個偷換婚書、陷害蘇挽棠的罪魁禍首!

蘇若瑤的臉色,此刻已經蒼白得像一張紙。

她顫抖著嘴唇,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辯駁。

蘇挽棠并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

她走到院子里的水缸旁,將銅釘浸入清水之中。

隨著清水的沖刷,銅釘上的銹跡逐漸顯現出來。

那是一種深褐色的,帶著歲月沉淀的痕跡。

“這銹跡,可不僅僅是普通的銹跡。”蘇挽棠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

“這上面,還有著特殊的成分。”

她轉頭看向蕭承煜,眼神中帶著一絲詢問。

蕭承煜心領神會,立刻上前一步,指著銅釘上的一個細小的凹痕說道:“蘇姑娘說得沒錯。這銅銹之中,含有硝石成分,這是長期浸泡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才會形成的。”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而且,你們仔細看這個‘戌’字凹痕,這代表著特定的時間。這個‘戌’字凹痕,對應著祠堂地窖的第三層!”

說罷,他走到祠堂的角落,猛地掀開一塊地磚。

“轟隆”一聲,地磚被掀開,露出了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洞口里,彌漫著一股潮濕陰冷的氣息,還夾雜著淡淡的霉味。

眾人定睛一看,只見地窖里浸泡著一堆竹簡,竹簡上布滿了綠色的霉斑。

“這是……竹簡?”

“難道是……《鹽鐵策》的原稿?”

蘇挽棠點了點頭,肯定了眾人的猜測:“沒錯,這就是《鹽鐵策》的原稿。你們再仔細看看竹簡上的霉斑分布,與我之前讓張媽繪制的祠堂梁柱裂紋圖,是不是完全重合?”

眾人連忙湊上前去,仔細觀察。

果然,竹簡上的霉斑分布,與祠堂梁柱裂紋圖的紋路,幾乎一模一樣!

這下,真相徹底大白了。

蘇若瑤不僅偷換了婚書,還偷走了《鹽鐵策》的原稿,并將其藏在了祠堂地窖里,企圖嫁禍給蘇挽棠!

然而,就在眾人以為蘇若瑤已經徹底完蛋的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卻突然跳了出來。

周府的嬤嬤,那個一直站在人群后方,默默無聞的老婦人,突然跪倒在地,開始瘋狂地翻找著什么。

“我的銅釘!我的銅釘呢?!”她一邊翻找,一邊焦急地喊道。

眾人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

突然,嬤嬤的手停了下來,她從地上撿起了一樣東西,緊緊地攥在手里。

那是一截已經褪色的紅繩。

“這……這是……”有人認出了紅繩的來歷,“這不是三年前老夫人壽宴上,蘇若瑤偷換蘇挽棠及笄禮服時,不小心遺落的嗎?”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蘇若瑤偷換禮服,是為了讓蘇挽棠在眾人面前出丑,從而鞏固自己的地位。

而這截紅繩,就是她罪證!

蘇若瑤徹底崩潰了。

她尖叫著,如同瘋了一般,朝著蘇挽棠撲了過去:“蘇挽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碰到蘇挽棠,就被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了手腕。

是蕭承煜。

他冷冷地看著蘇若瑤,眼神中充滿了厭惡:“蘇二小姐,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自己的罪行嗎?”

他指著蘇若瑤手腕上的銅銹,冷聲說道:“這銅銹滲入皮膚的紋路,與三年前賭坊欠條上的指印,可是同源的。”

說罷,他從懷里掏出半塊玉佩,玉佩的缺口處,有著明顯的銅綠。

他將玉佩的缺口,與銅釘的釘身比對了一下,發現竟然嚴絲合縫!

“這……”蘇若瑤徹底絕望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說書李,突然從自己的擔子里取出七枚銅釘。

這七枚銅釘,大小不一,銹跡深淺各異,但每一枚的末端,都刻著一個細小的“戌”字凹痕,只是凹痕的深淺程度略有不同……

說書李那張褶子縱橫的老臉,此刻簡直比說書時講到“武松打虎”還要眉飛色舞。

他小心翼翼地從那飽經滄桑的擔子里,像是變戲法似的,摸索出七枚銹跡斑斑的銅釘。

這七枚銅釘個頭有大有小,身上的鐵銹顏色深淺不一,像是七個飽經風霜的老兵,訴說著各自的故事。

但最扎眼的,還是釘子末端那一個個細小的“戌”字凹痕,像是用刀尖一筆一劃刻上去的,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陰冷。

“各位父老鄉親,睜大你們的眼睛瞅仔細了!”說書李中氣十足地吼了一嗓子,唾沫星子差點沒崩到蘇若瑤那張慘白的臉上,“這,就是蘇二小姐每次撬鎖時,銅釘與那族祠地窖門環親密摩擦的鐵證!七次!整整七次啊!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七次,那就是蓄謀已久,妥妥的‘年度最佳撬鎖達人’!”

人群中再次爆發出驚呼,吃瓜群眾們像是被按下了高潮鍵,興奮地議論紛紛。

“我的天,這蘇若瑤也太狠了吧!為了上位,連祖宗的地窖都敢撬!”

“就是就是!這哪里是溫柔賢淑的大家閨秀,簡直就是‘女版盜墓筆記’!”

蘇挽棠望著那七枚銅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一揮,春桃立刻心領神會地將一塊干凈的木板放在地上。

蘇挽棠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將七枚銅釘按照銹跡的深淺程度,一枚一枚地并排鋪開。

七枚銅釘,七道深淺不一的“戌”字凹痕,像是七個張牙舞爪的魔鬼,無聲地控訴著蘇若瑤的罪行。

“七次撬鎖,七次改命。”蘇挽棠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力量,“蘇若瑤,你機關算盡,步步為營,不惜偷天換日,冒充嫡女,這一出貍貓換太子的戲碼,可真是精彩絕倫,配得上你‘嫡女’之名?”

蘇若瑤的臉色徹底垮了,她癱坐在地上,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眼神空洞而絕望。

她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就在眾人以為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蘇挽棠卻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緩緩轉過身,走到蕭承煜面前,伸出手,將那七枚帶著銹跡的銅釘,一枚一枚地嵌入他的掌心。

蕭承煜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感受到了銅釘帶來的刺痛。

但他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默默地承受著。

“從前眼瞎信銅銹,誤把魚目當珍珠,如今,我蘇挽棠,只想看真心人。”蘇挽棠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堅定不移的決心。

說完,她沒有再看蘇若瑤一眼,徑直轉身離去。

陽光透過祠堂殘破的屋頂,在她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仿佛給她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

然而,就在蘇挽棠轉身的瞬間,她無意間瞥見,春桃正偷偷地將一塊染血的帕子掩埋在祠堂的角落里。

那帕子上,沾染著星星點點的油漬,在陽光下泛著詭異的光芒。

而那油漬的形狀……

蘇挽棠的腳步微微一頓,一股莫名的不安涌上心頭。

她低下頭,再次看了一眼蕭承煜掌心中的七枚銅釘,以及銅釘上那深淺不一的銹跡……

那些銹跡,似乎并不只是簡單的鐵銹,而是與帕子上的油漬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復雜而詭異的圖案。

祠堂的廢墟上,升起裊裊青煙,像是亡魂的嘆息。

蘇挽棠腕間佩戴的玉佩,在晨曦的照耀下,散發著淡淡的微光,仿佛涅槃重生的鳳凰,即將展翅高飛。

只是,這重生的背后,又隱藏著怎樣的陰謀與算計?

(蘇挽棠并未聲張,只是將這個疑惑悄悄記在心里,轉身走向蘇府佛堂,她要去擦拭老夫人的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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