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班的路上,聽見有同學說家長會的事,葉灼七才恍然想起,她一直沒給她媽說過這事兒。
只好轉頭走向電話亭,面無表情地撥通屏幕上的電話號碼“嘟……嘟”兩聲,就在她以為這通電話打不通的時候,不耐煩的語氣從電話里傳來“喂,誰呀?”
絲毫不意外,她媽從來不存她的電話號碼,直奔主題“媽,今天晚上家長會。”
“家,家長會?今天晚上?你怎么不早說,你看看你,這我這正忙著,你要不,”
話還沒說完,葉灼七沒什么波瀾,從善如流地接下“知道了。”
說不清是什么情緒,她根本不想給她爸打這個電話,明明知道答案是什么,為什么還非得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她不是這種人,干脆利落地拔了電話卡,走人。
漫無目的地在校園里逛來逛去,估摸著這個點已經快開家長會了,葉灼七一路發(fā)呆,腦子放空,莫名其妙就走到了頂樓。
推開鐵門,應該是沒人,她稍微放下心,來到一個人也沒有的角落,這種時候,對她來說,是整個高三最放松的瞬間。
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褲兜,動作意外熟練,正準備點上手里那根煙,就聽見“同學,這里不讓抽煙。”
葉灼七愣了兩秒,隨即反應過來,尋著聲音的來源,在她的視野盲區(qū),發(fā)現了一個人,準確來說,算熟人,臉熟的那種。
對上謝硯白的眼神,他瞟了一眼身旁的牌子,她下意識跟著他的眼神,牌子上清清楚楚地寫著“禁止抽煙”
葉灼七沒動,目光直直地盯著地上隨意坐著的人,語氣不算太好“你怎么在這兒?”
像是被人突然發(fā)現自己的秘密基地一樣,葉灼七并不覺得與謝硯白單獨相處在這里是一件多么值得高興的好事,相反,她只覺得她的空間被打擾了。
謝硯白聽見她這語氣,不是聽不出來眼前人的不耐煩,盯了她半晌,語氣還是那副散漫的樣子“我怎么不能在這兒?”
葉灼七沒什么跟他搭話的心思,此時此刻的郁悶達到巔峰,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找回褲兜里的那根煙,動作嫻熟,當著他的面,點燃。
女孩背對著他,長長的黑發(fā)被風吹得有些凌亂,但沒有影響半分她的美貌,尼古丁的味道隨著風飄向他,他一直不太喜歡煙味兒,但也不是愛管閑事兒的人。
起身,準備離開,瞟了眼一旁的女孩,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或許是她低落的情緒蔓延到了周圍,又或許是他感受到了她內心深處的孤獨,總之,他邁出了那一步。
“你很討厭我?”話匣子打開得猝不及防,葉灼七沒想到他會主動跟她說話。摁滅手里的煙頭,抬頭,沒什么表情“為什么這么說?”
“眼神”疏離、冷漠、厭世,她幾乎是他看見的唯一一個,把自己對世界的厭惡展現的淋漓盡致的人。
“你太敏感了。”葉灼七不覺得能夠跟面前這個人討論關于她的問題。
“解壓的方式并不是只有抽煙這一種方式,換一個,或許會更好。”謝硯白看得出來她不想跟他多說一句話,但還是裝作沒看清她的心思,話語隨意到像是在問你吃飯了嗎一樣自然,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人就離開了。
等到煙味兒散盡,她才下樓,正好家長會結束,她正收拾書包準備回家,學習委員就進來讓她去辦公室一趟。
知道是什么事,葉灼七不慌不忙地收好自己的東西才往辦公室去。
“扣扣”兩聲,她推門,正巧就對上謝硯白的眼神,隨即立馬反應過來“李老師,你找我。”
“葉灼七,你媽媽怎么又沒來家長會?”李長青滿臉愁容,苦口婆心,一句又一句,聽得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實在忍不住“他倆都沒空,一個忙著跟未婚夫結婚,一個忙著找新老婆。”
話音一落,鴉雀無聲,感受到身上若有似無來自四面八方的眼神,葉灼七頓時有些后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但是現在解釋她是瞎編的,好像也來不及了,就這樣吧,也算是給以后的家長會省了不少事兒。
聽完一番說教,天都快黑了,葉灼七看一眼時間,快八點了,她晚上還有咖啡店的兼職,一路上狂奔到咖啡店,幸虧還是趕上了。
剛到店,店長就讓她給樓上的工作室送兩杯咖啡上去,放下書包,穿好工作服,她就拎著袋子上樓了。
樓上是一間音樂工作室——視界傳媒
葉灼七知道這個公司,目前國內在音樂方面最大的經紀公司,若有所思,敲了敲門。
“請進。”
有時候她也覺得挺離譜的,怎么會,一天,同時碰到一個人三次,所以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這是上天給她安排的孽緣?
謝硯白從辦公室出來就馬不停蹄地來到了工作室,他下個月要出一首新歌,但目前還只出了小樣,時間比較趕。
對上門口女孩的眼神,他也動作一頓,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收斂了自己的情緒。
琢磨著要不要打個招呼,但眼前的女孩像是根本沒看見他一樣,埋頭放好兩杯咖啡就轉身下樓了。
“硯白?”旁邊的音樂老師叫了他好幾遍,他才反應過來。
“老師,您繼續(xù)。”
“你是不是太累了,我們要不然休息一會兒。”
“沒事,我們繼續(xù)吧。”時間不允許他細想一些子虛烏有的事情,只好把專注力重新放回吉他上。
下班的時候正好碰上大暴雨,店長問她帶傘沒,她說她帶了,但事實是她沒帶,她不想給任何一個人添麻煩。
獨自在店門口躲了一會兒雨,正琢磨著這雨究竟會不會停的時候,就聽見身后的動靜,是謝硯白。
她瞟了一眼他疲憊的神色,不動聲色地收回自己的眼神,默默地站在路邊。
感受到身旁多了一個人,她有些心不在焉,盯著腳底下的越來越大的水珠,下定決心似的,正準備沖出去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扯了回來。
“下這么大的雨你看不見嗎?”連帶著她下午對他的忽視,謝硯白的語氣有一絲他自己都意識不到的怒氣。
被他這樣一扯,葉灼七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是沉默地盯著越下越大的雨“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往外面沖。”沒刻意收斂自己的情緒,謝硯白緊皺著眉頭望著只比自己矮半個頭的女孩。
“難道你要一直這樣等下去嗎?”葉灼七不明白他在等什么,這雨一看就不會停。
話落,又像是突然反應過來,情緒止不住的低落“你有人接,我沒有。”
是啊,他可是大明星,他肯定會有人來接的,葉灼七突然覺得自己很荒唐,難道見了他三次就認為她可以和他同處平等的學生身份嗎?
自嘲一笑,她再次準備往雨里走,又被人扯回來,這次直接把她扯上樓上的音樂工作室。
“謝硯白,你松手,我們沒有熟到這個地步吧。”葉灼七死死地盯著他,眼神里竟然帶了一絲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怒氣。
“我們算是同學吧?”
她猶豫兩秒“算”
“既然算,那我做不到對同學不管不顧。”謝硯白理所當然道。
“你家住哪,我讓司機順路送你一程。”
隔絕了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葉灼七的腦子清醒了不少,眼神又恢復了往日那副疏離冷淡的模樣“你是在可憐我嗎?”
“可憐?”謝硯白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辦公室那番話,還因為你看見我抽煙。”葉灼七在腦子里快速過了一遍今天發(fā)生的所有事情,只能總結出他是對她產生了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