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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發電機行動:希臘之殤

從比雷埃夫斯到科林斯距離不長也不短,若照傳統航路橫穿薩拉米斯海的話一天就能到,但為了躲避威尼斯眼線只得多耽擱了一天。

科林斯城所屬的萊哈伊翁港較比雷埃夫斯港繁榮得多,和它相比周遭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或許也是建立在科林斯不像雅典衰落得那么厲害的基礎上吧。

“讓珂克船回到艦隊序列,戰艦南下米爾托翁海和友軍一道巡邏警戒,之后就到港口去幫忙吧。”

原本初具規模的艦隊不多時便只剩一艘孤零零的戰艦航向港口,留下必要的看守后剩下的船員都和伊薩克一塊著陸,只是他們在此刻便走向了不同的方向,伊薩克直接在隨從陪同下登上了那艘最華麗的旗艦。

作為一個從雅典回來的人,來到科林斯第一件事自然是做個對比,但很快伊薩克就不住苦笑:科林斯光是遍地希臘人就贏雅典太多了。

至于原因,遠處那座依山而建的衛城便是關鍵,在整個希臘半島都被斯拉夫人占領后,科林斯憑著衛城保護成了這片土地唯一的希臘人據點,在馬其頓復興后的再希臘化進程中也自然而然成了半島的經濟中心直到現在。

出發前,他也和狄奧多爾提議能不能利用科林斯衛城構筑防御工事把拉丁人擋在阿提卡,但狄奧多爾隨后便以‘他們能從勒班陀登陸過來’為由駁回。這其實很有說服力,因為當年斯拉夫人也是從那里蔓延至整個伯羅奔尼撒的。

既然已經完成了雅典的撤離工作,那就有必要親自去向身為此次行動臨時元帥的希拉克略報告,可進到船長室時他并沒發現那個高大而粗俗的身影,倒是一個穿著考究又顯得很有風度的老人一下子就吸引了他的目光。

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過身來,露出的是一張雖蒼老但很有將領風度的臉,加上其貴族風度的舉止顯然不是一般人。

“你就是伊薩克·瓦塔澤斯吧,以前在君士坦丁堡任職時有聽過你父親的名字。”

見對方準確說出自己的名字,伊薩克本能地驚訝,但還是在同樣回了一禮后道出了心中的疑問:

“謝謝您記得我父親,但我好像是第一次見您……”

“啊,忘記自我介紹了,”老人抱歉地露出一笑后緩緩開口,“安德羅尼庫斯·拉烏爾,狄奧多爾陛下的朋友。”

伊薩克并不知道兩人的忘年交關系,為此就和常人一樣現出滿臉驚訝。

——原來陛下還有忘年交嗎……雖然他本身就是個難懂的人就是了。

在伊薩克默默吐槽的同時,安德羅尼庫斯的話又拋過來了:

“如果你是要找那個希拉克略的話,他現在應該在港口指揮遷移工作。不過我會讓我的仆人去替你報告,我們兩個就趁著這個機會聊聊吧。”

那個感覺還是個半大孩子的仆人得到信息后便麻利地跑出去了,船長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拉烏爾家族我聽說過,和巴列奧略與坎塔庫澤努斯家族一樣都是豪族?”

“沒錯。不過和那兩家在科穆寧時代就是豪族不同,我們家族成豪族只是這幾年的事——因為幫助阿萊克修斯陛下成為巴西琉斯。”

“阿萊克修斯?是第三個阿萊克修斯陛下嗎?我記得他好像……”

“嗯,是政變。本來是他弟弟先被市民選為巴西琉斯的,但他的統治不符合很多人的利益,于是嘛……”

“難道我父親……”

“一點不錯。”安德羅尼庫斯笑著點了點頭,“除了軍隊以及大臣外,很多貴族和豪族也參與了進來。除了我的拉烏爾家族外,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巴列奧略,坎塔庫澤努斯,孔托斯特凡諾斯,布拉納斯,瓦塔澤斯以及拉斯卡里斯,后兩者就是你父親和巴西琉斯的父親。”

作為報答,拉烏爾家族成了皇族,拉斯卡里斯家族獲得了奧普提馬通和奧普希金軍區的同時還被允許和他聯姻。”

“我父親也被授予了以弗所軍區,傳到我手上后沒幾年狄奧多爾陛下就用劍逼著我效忠了。”伊薩克苦笑。

“我聽說他打退拉丁人后,轉手就把城里的元老啊,貴族官僚什么的都以謀反罪殺了——就算我能理解他的動機,但我還是想說太過了,這樣殘酷濫殺就不怕得罪教會,以及讓市民說閑話嗎?”

“應該不怕,據我所知他把教會都給大換血了……不過具體的等回到尼西亞后您去親自問他吧。”

兩人正聊著天,船長室外就有人敲門并喊話一下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伊薩克大人在嗎?希拉克略元帥叫您過去。”

跟著侍衛下船后,伊薩克發現周遭似乎嘈雜了不少,遠處的道路被長龍般的車隊擠滿,不遠處的吵架聲各是不同口音的希臘語。

希拉克略此時已經滿頭大汗,也疲憊得大氣喘個不停,見伊薩克來了也不解釋什么,大拇指指向吵架的地方就大喊:

“底比斯的隊伍來了,去讓他們安靜下來,確保明天傍晚前所有人和設備都要上船!”

在數百年的再希臘化進程中,這片希臘文明的發源地也慢慢找到了合適自己的紡織業發展模式,科林斯勝在人多,雅典勝在政策扶持,而底比斯是勝在能夠原料自給,這也是為什么底比斯的隊伍會顯得比雅典大得多。

雅典那種供給皇家的小作坊無需競爭自然最好,而科林斯與底比斯這種存在競爭關系的長久以來也積攢了仇恨,為此會在這種需要上船撤離的關鍵時候因堵路互相吵架也正常不過了。

出于常年來的經驗,面對這種胡攪蠻纏,千言萬語勸架永遠不如直接亮劍來得管用,當年那支享譽希臘世界的底比斯基佬團如今連骨灰都沒了,怕他做甚?

第二天,天空被厚厚的墨色云遮蔽,陣陣大風將大海和陸地都刮得躁動不已。

20多艘裝完了設備原料的珂克船隨著科林斯人和底比斯人陸續登船已漸漸瀕臨滿員,此前在薩拉米斯海警戒威尼斯人的艦隊已在早晨折返,待快艇將米爾托翁海的艦隊也叫回來就差不多能出發了。

不過,麻煩一般都喜歡在臨近完成的時候出現,比如現在。

一大幫市民提著木棍,石頭,陶罐等物嘰嘰喳喳地朝港口襲了過來,個個雙眼噴著怒火,臉上洋溢著難以想象的仇恨。

他們都是因為不從事紡織業而不被允許上船的市民。伊薩克和希拉克略瞧見他們前來,心中不約而同指向了那唯一的答案。

“消息果然還是走漏了啊……不過這種事應該也很容易猜到。”伊薩克輕聲嘟囔。

“你留在這引導剩下的紡織工加速上船,我去掩護你們。”

希拉克略甩下這句話后,一揮手便帶著在場的百名士兵迅速上前整隊,見襲來的市民勢頭減弱他便不再讓士兵們排盾,自己直接開口:

“你們聽著:此次遷移行動我們也不愿意,但巴西琉斯的命令就是神的命令我們只得服從。若你們就此離開我可以當沒看見。”

對于這樣帶著威脅的喊話,市民們當然不會買賬,其中一個市民隨即指著希拉克略大罵:

“放你娘的屁,你們就是看拉丁人來了才著急忙慌地想保住這些錢袋子吧!”

“就是!君士坦丁堡那幫寄生蟲總把我們當累贅,現在你們把紡織工拉走,我們還拿什么跟那狗皇帝討價還價?”

有這幾個人出頭,現場一度平息了的情緒再度被引爆,‘帶我們一起走’‘皇帝拋棄了我們,上帝會降下咒詛于你們’這類話出現頻率極高,人群中那些抱著孩子的母親也能加強這些話的殺傷力,但最終讓事態失控的還是句如沖鋒口號般的言論出爐:

“我們走不了也不能讓他們走!沖上去,拆了他們的船!”

剎那間,就好像無形的號角響起,大批市民如出籠的猛獸準備向前撲擊,待命的部隊也在第一時間以盾牌結成戰斗隊形。

“我看誰敢過來!”希拉克略大吼一聲隨即拔出腰間的劍朝市民水平劃了一道,當場讓憤怒的他們出于恐懼后退了一步,“這是巴西琉斯的命令,你們只需閉嘴遵守!”

士兵們都不是本地人,要希拉克略真讓他們動手,他們分分鐘就能把這群烏合之眾殺得片甲不留,但狄奧多爾專門告誡其不能和市民們產生沖突,因為這些地方‘未來要收復’。

可是,都鬧成這樣了……不起沖突可能嗎?

后方忽又傳來密集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此前在幫助引導登船的弓弩手正分別占據高地對著市民張弓搭箭,看樣子是還沒登船的拖拉鬼們感到了死亡威脅終于知道急了。

見還沒上船的已經所剩不多和殘余人手也來協助防守,希拉克略心里稍稍感到放心,但相較上千聚眾的市民依舊是太少了。

早在前天船隊靠岸時,他就讓巴西爾領著三分之二的部隊跟拉烏爾的私兵一道去協助本地邊防軍鎮守溫泉關了,三者加起來超過了1000人。考慮到千年前幾十萬波斯大軍都擋了三天,面對人數遠不如此的拉丁人應該能撐得更長……吧。

不過,都兩天過去了,他們再怎么樣也得派個人回來報告情況啊?就算拉烏爾的小子不懂這個,巴西爾沒理由不懂啊?難道……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后,一個希拉克略最不愿接受與最殘酷的選項呼之欲出。除了難過外他更多的是感到恐懼,而這恐懼遠勝于數量占壓倒性優勢的聚眾市民帶來的。

如果拉丁人真的已經突破溫泉關正全速向阿提卡襲來,那他們只需一天半就能抵達雅典,若再加上休整,劫掠或等待援軍,那最多兩天半就會抵達科林斯……此時正是第二天正午時分,他們最遲傍晚就會到科林斯來了!

“喂,臭當兵的,沒聽到老子說話嗎?”

忽然的喊話將希拉克略的思緒喚回,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胡子拉渣的男人,年紀估摸著和希拉克略差不多,剛才也是他煽動市民們動的手。

見對方看向了他,男人的興致顯得更足,繼續朝著希拉克略狂吼:

“我奉勸你們:要么就讓我們一塊走,要么就誰也不準走!把我們逼急了,我們所有人一起上都能把你們這群臭當兵的給淹死!”

“淹死!淹死!”市民們也齊聲呼應著。

或許是拉丁人近在咫尺的已經充斥了他的心,希拉克略望著那些狐假虎威的市民以及囂張的男人完全提不起一點興趣,只是在眾目睽睽下緩緩邁步走到男人面前,以最終警告的口吻對男人說:

“聽著,拉丁人可能要來了,要是你們再拖延誰都走不了。巴西琉斯會以皇冠和上帝的名義擔保他會回來——”

“我說了,放你娘的狗屁!你們這幫臭當兵的嘴里就沒句實話,前天你們來的時候怎么說的?說是巴西琉斯想在小亞細亞搞紡織業來這雇些人手,但雇人手為什么要連設備一塊帶走?你們從始至終都嫌我們是累贅,不管是誰當巴西琉斯都是如此!”

男人越說越興奮,市民們也被他的語氣煽動得愈來愈狂熱,每個士兵都相信他們很快就會殺過來,緊握兵器的手不由得握得更緊。

市民們和男人的吼叫沒有持續太久就被驚呼取代,因為希拉克略已經悄無聲息地將劍靠在了男人的脖頸邊上。

“我說過,巴西琉斯此舉是迫于無奈,待風聲過去便會回來救你們。所以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

希拉克略本就是行伍出身,身子往那一杵就如尊不怒自威的神像,市民們嗅到威脅閉上了嘴,男人雖也冷汗直流但表情仍舊死撐。

港口方向傳來悅耳的小號聲,表明紡織工們已經全部登船完畢。

希拉克略瞥了眼正在回收登船架的碼頭工,微微點了點頭,隨后重新看向男人,后退的同時慢慢放下劍:

“我們不會一去不返,待巴西琉斯重新將帝國從地獄拉回,規模更大的船隊就會歸來,要么接走你們所有人要么給你們帶來繁榮與幸福。”

與后方待命的弓弩手率先回到戰艦上,再然后是最靠近港口的歩兵排隊離開,希拉克略緊跟其后。但就在這時那個男人又忽然怒吼了:

“鄉親們,別被騙了!那個軍頭說拉丁人要來了,他們就是想讓我們都被拉丁人殺光或者做拉丁人的奴仆!趁著他們還沒走,干掉他們!”

話音剛落,男人就帶著最靠前的近百人怒嚎著沖了上去,從他們眼中的怒火來看此刻已經沒有語言能勸服他們停下。

已經上船的弓弩手們見狀雖迅速對準他們張弓搭箭但沒有放——沒有得到命令前,擅自行動都是嚴重違紀,至于步兵們此時也已經從盾牌陣中解散,數秒的時間內根本無法重新組建起同樣的方陣擋住他們。

千鈞一發之刻,希拉克略唯一能做的只有斬立決以儆效尤,至于狄奧多爾的承諾?回頭再解釋吧。

他重重朝前踏出一步,舉起劍朝那個男人砍去,可在他的劍碰到目標前一道飛濺的鮮血就打斷了希拉克略的行動。一支箭變魔術一樣長在了他的左眼上,巨大的沖擊力也將他的身體一并推得向后倒去。

箭是從港口的方向來的,轉頭一望,在那作為旗艦的德羅蒙戰艦甲板中央,安德羅尼庫斯·拉烏爾正朝他們持著弓。

“市民們!我的兒子自和軍隊一同前往溫泉關后至今都沒回來,作為伯羅奔尼撒與阿提卡的主人,我以家族名譽和上帝的名義向你們保證:巴西琉斯絕對不會食言!他終將化作那閃電再度歸來!”

啪嚓!

風在這一刻已達臨界點,卷起地上的塵土與垃圾于天地翱然回旋,一道閃電也忽地在厚厚的黑云中顯出身影。

“快點上船!”希拉克略朝士兵們大吼,“風暴要來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最開始是幾道雨滴,但幾秒的功夫便化作了瓢潑大雨,市民們仍想追但卻被雨逼得連連后退,那支龐大的艦隊也很快消失在了雨幕中。

暴雨中,希拉克略他們見到了那艘去米爾托翁海報信的快艇,但對方卻說他們已被威尼斯艦隊全數擊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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