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的鎏金銅鶴香爐里，龍涎香燒得正濃。

蘇昭被禁軍“請“上丹墀時，發間碎發還沾著密道里的泥，衣襟下鳳凰玉的輪廓卻被月光洗得發亮。

“假鳳凰也敢來搶我鳳座？“

蘇鸞從丹陛右側竄出來，指尖掐住她松垮的發髻。

相府嫡女今日穿了件赤金翟衣，發間金步搖墜子撞在蘇昭額角，疼得她瞇起眼——那支步搖的樣式，和密道里她提過的“幽冥之心“，竟有七分相似。

“蘇大小姐。“蘇昭反手攥住蘇鸞手腕，另一只手從發間抽出支銀簪。

鳳紋銀簪帶著她體溫刺進蘇鸞手背，血珠立刻滲出來，“您這'真千金'的演技不錯，就是......“金瞳在燭火下泛起漣漪，“該哭的時候不會掉眼淚。“

丹墀下突然響起抽氣聲。

蘇鸞疼得踉蹌后退，眼眶卻干得發亮——她從小就會用帕子掩面假哭，此刻被點破，連裝委屈都忘了。

“昭兒，你這丫頭。“

龍椅上的老皇帝突然撫掌大笑。

他放下茶盞時，青玉盞底磕在御案上發出脆響，“上個月朕書房暗格里的二十年陳釀，原來被你偷喝了半壇。“

滿朝文武跪了一地。

老皇帝卻探身看向蘇昭，目光掃過她衣襟下的鳳凰玉：“當年朕在承天殿立碑，寫'鳳出則天下定'。

今日，可算應驗了。“

“父皇！“

蕭承煜從東側臣列里擠出來。

他腰間玉佩還掛著蘇昭的發繩，跑起來叮鈴作響：“兒臣有本奏——“

“叮“的一聲。

裴硯的玄鐵劍鞘砸在漢白玉地面。

戰神單膝跪地，北境軍符在他掌心泛著冷光：“戰神裴硯，愿為鳳凰衛。“

蘇昭慌忙去拉他胳膊。

裴硯鎧甲上的冰碴子硌得她手疼，卻聽老皇帝笑著擺手：“當年朕在北境布下的棋，今日可收網了。“

“收什么網？“蘇鸞突然尖笑。

她扯下染血的帕子，從袖中抖出塊黑玉玉璽，“你們誰知道，這二十年來是誰在暗中輔佐先帝？“

玉璽上“幽冥“二字剛露出來，蕭承煜突然甩袖。

他腰間酒壺“啪“地砸在蘇鸞裙角，琥珀色酒液濺了她滿身：“就你這德行，也配提先帝？“

蘇昭憋著笑摸出帕子。

蕭承煜接帕子時耳尖通紅，她壓低聲音：“太子殿下，您這新學的'潑辣'功夫......“

“不錯。“蕭承煜搶著說完，又立刻繃住臉，“成何體統。“

太極殿的鬧劇散得比春雪還快。

夜至三更，蘇昭被裴硯“押“去御花園。

梨花正落，他單手撐在她身側梨樹上，鎧甲穗子掃過她手背：“說好今日不提那事的。“

“裴將軍，您這人啊......“蘇昭晃著他的鎧甲穗子，突然聽見遠處警鐘轟鳴。

老皇帝拄著龍紋拐杖從月洞門進來，白發被夜風吹得亂蓬蓬：“昭兒，鳳凰虛影雖現，但真正的'鳳鳴九天'還未......“

黑霧從四面八方涌來。

梨花被卷上半空，燈籠火苗瞬間熄滅。

蘇昭攥緊衣襟里的鳳凰玉，金瞳在黑暗中亮起——她看見裴硯的劍已經出鞘，蕭承煜的身影在黑霧里晃動，老皇帝的龍紋拐杖泛著幽光。

“二十年了。“

女子輕笑混著黑霧鉆進耳朵。

那聲音像浸在冰里的銀鈴，擦過蘇昭后頸：“終于等到鳳凰虛影現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