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頂的龍形浮雕砸下來時，蕭承煜后頸的冷汗剛滲出來。

蘇昭拽著他手腕往后一扯，龍鱗金漆混著碎石擦過他發冠，“叮“地嵌進青磚里。

他手腕被攥得生疼，抬頭卻撞進一雙金瞳——眼尾泛紅，像淬了火的琉璃。

“謝昭兒。“他聲音發啞。

“謝什么？“蘇昭揉了揉被他捏紅的手腕，金瞳里還映著頭頂未消的裂紋，“太子殿下剛才捏我那下，倒像是怕我跑了。“

裴硯突然橫劍擋在兩人中間，玄鐵劍上的血漬還未干：“昭兒體內鳳凰虛影剛顯，你若動歪心思——“

“裴將軍！“蘇昭跳起來捂住他嘴，指尖沾了點他鎧甲上的血，“北境來的大冰塊，這是在御書房？

相府密室！“她轉頭沖蕭承煜眨眼，“上次太醫院你被刺客追，也是這樣板著臉護著我，結果被我用藥粉迷了眼。“

蕭承煜喉結動了動。

那次他微服查案中了毒，是蘇昭扮作雜役端著藥碗，在他要掀翻藥碗時突然捏住他下巴灌藥。

她當時的眼睛還是黑的，卻比現在更亮。

“嘩啦——“

木門被踹開的聲響打斷回憶。

李公公舉著明黃幡子擠進來，身后跟著二十個帶刀禁軍。

他小眼睛滴溜溜轉，先看蕭承煜染血的衣擺，再看裴硯的劍，最后落在蘇昭腳邊的鳳凰玉片上。

“太子殿下，相府這密室怎的——“

“暗箭！“裴硯低喝。

蘇昭被他拽著滾向墻角，三支黑羽弩箭“噗“地釘在方才站的位置，箭頭泛著青黑。

她反手摸出袖中銀針，指尖一彈，左邊梁上的黑影悶哼著摔下來，頸后插著半根繡著鳳紋的銀簪。

“北戎暗衛的淬毒弩，“她拍了拍裴硯鎧甲上的灰，“裴將軍，您定邊軍的暗樁該查查了。“

蕭承煜蹲下身撿起那半塊玉片。

鳳凰紋路在他掌心發燙，像是活了，尾羽正對著蘇昭的方向。

他突然攥緊她手腕：“你說當年先帝托付的，到底是什么？“

蘇昭金瞳微瞇。

密室角落的燭火突然明滅，她聞到一縷熟悉的沉水香——是幽冥教的追蹤香。

剛要開口，裴硯的手掌已經覆上她嘴，帶著點繭子的指腹壓得她腮幫發疼。

“昭兒，“他聲音低得像北境的風，“沈逸風的人在房梁上。“

話音未落，頭頂傳來瓦片碎裂聲。

蘇昭當機立斷拽著兩人往門口沖，李公公的幡子被裴硯扯過來甩向房梁，禁軍們舉刀亂砍，倒把密道入口的機關撞開了條縫。

御花園的月光漏進來時，蘇昭差點笑出聲。

朱紅廊柱下，蘇鸞正把玩著塊玄鐵令牌，發間金步搖隨著她的動作輕晃：“昭姐姐，你這鳳凰虛影，可比我藏了十年的細作身份有趣多了。“她指尖一彈，幽冥令撞在青石板上，“沈教主說，鳳凰現世時，幽冥之心會醒——“

“你當我是三歲小孩？“蘇昭拽著蕭承煜往假山后躲，裴硯的劍已經出鞘，“十年前你摔碎我生母的鳳紋瓷，說'假千金也配用鳳紋'，現在倒對鳳凰虛影感興趣了？“

蘇鸞的笑僵在臉上。

她突然拍了拍手，整座御花園地面劇烈震動。

蘇昭腳下的青磚“咔“地裂開，露出下面翻涌的黑泥——是沈逸風在祭壇布的地陷陣！

“昭兒！“裴硯撲過來要拉她，卻被蕭承煜搶先一步拽住她腰帶。

三人同時下墜，蘇昭的金瞳里全是翻涌的黑泥，她反手抓住蕭承煜腰間玉佩，另一只手扣住裴硯手腕：“太子殿下，要玩抓人游戲，總得先說好誰是獵物吧？“

“砰！“

三人砸進密道淤泥里。

蘇昭嗆了口泥水，抹了把臉，指尖突然碰到塊冰涼的東西。

她蹲下身，在淤泥里摸出半塊玉玨——雕著殘缺的鳳首，斷口處還沾著暗紅的血，像是被人用劍劈斷的。

“沈教主...“她低笑出聲，聲音混著淤泥里的氣泡，“你藏東西的地方，倒比蘇鸞的腦子深多了。“

密道深處突然傳來鐵鏈拖拽聲。

蘇昭金瞳驟亮，把玉玨塞進衣襟最里層。

裴硯抹了把臉上的泥，伸手要拉她：“先出去，這里有尸氣。“

蕭承煜已經站在她身側，腰間玉佩還掛著她的發繩：“昭兒，那玉玨...“

“走。“蘇昭拽著兩人往密道深處跑，金瞳里映著越來越近的幽藍鬼火，“等出了這鬼地方，我慢慢說給你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