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瞧見陳玉如回來了，嗐了一聲答道：“小山今早上病倒了，說是這些日子操勞過度，傷了身子，正巧又染上風(fēng)熱。”

陳玉如想到前兩天確實見到何小山疲憊的神色，當(dāng)時讓他稍作休息，但他還是繼續(xù)在后廚忙活。

看了店鋪開張這些日子強(qiáng)度太大，原本身體康健的何小山也累到了。

陳玉如和盧氏兩人將大夫送到門口，給了出診銀子又和人道謝：“張大夫，有勞你專門來一趟了。”

“無妨，我給的藥方子每日煎好了，一日兩頓喝下去，三四日后就能大好。只是，切忌過度操勞。”

關(guān)上門后，盧氏嘆了聲氣，“這幾日，鋪子怕是開不了了。”

陳玉如點頭，“或許，要給小山師傅找個幫手了。”

自從陳渝生死了后，陳記點心鋪一直以來就只有一位點心師傅。

之前是因為本沒有多少生意，且只需要做好山楂餅一種點心就可以了，所以一個人也能撐住。但店鋪重新開張后，不僅點心品類增多，食客也多了。

何小山這些日子里可謂是從早忙到晚。

......

陳記點心鋪在店門口貼了個招工告示，“陳記點心鋪招點心師傅，手藝好則工錢從優(yōu)，可到店面議。”

只是，要馬上找一位點心師傅，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她連等了兩天，無人問津。

店鋪不做生意，盧氏又過了兩日以前的四處打卦的日子，這會子剛從郢河邊上的茶攤回來，手里頭還抓著把瓜子，一進(jìn)來就看到坐在鋪子里寫寫畫畫的陳玉如。

她望了眼門口，貼的招人告示被烈日烤得翹了個腳。“還沒有人來啊。”

她邁著步子挪到陳玉如旁邊，分了點瓜子在陳玉如手邊，“我看何小山這病也快好了，也沒必要瞎折騰了。”

陳玉如將寫好的東西收好，抬起眼皮，“你想讓咱們唯一的點心師傅累死嘛。”

“況且，我這也不算是瞎折騰吧。”她揀了盧氏給她的瓜子，在嘴里磕著，“咱們鋪子現(xiàn)在每日穩(wěn)定進(jìn)賬估摸著兩三貫錢，你可知河對岸的蔡記每日進(jìn)帳多少？”

“這我哪里曉得，不過估計比我們這種小店的營收多個幾番吧。”

盧氏記得她剛從鄉(xiāng)下嫁來盛京時，蔡記也還是個小店。這幾年換了新掌柜賀二爺，發(fā)展是愈發(fā)好了，已經(jīng)不是他們陳記能比得上的了。

“是啊，光是在營收上，蔡記就比我們多幾番。我們陳記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虧專盈，穩(wěn)定下來，是時候考慮增添人員了。”

“難道你還想成為第二個蔡記？”

“為何不可。”

盧氏連著擺了幾下手，表示不贊成，“別別，人家能做這么大，是因為掌柜賀二爺上頭有人罩著。我們小門小戶的，怕是不好和人硬碰硬。”

而且她見過那賀二爺幾次，就覺著他看人時陰惻惻的，不像是肚量大的人。

陳玉如皺眉，“做生意畏手畏腳的怎么能行，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陳記也有陳記的優(yōu)勢，若是人人做生意都要靠走關(guān)系，那豈不是亂了套？”

蔡記頭上有人罩著，那就會出現(xiàn)另一家靠山更大的商家，那蔡記就可能會去走通關(guān)系尋找更大的靠山。以此類推，那做生意靠的就不是產(chǎn)品，而是比誰的靠山更大了。

以前她在食品行業(yè)時，雖然也少不得與上面的人打交道，但是現(xiàn)代社會比拼的是更好的產(chǎn)品和更好的營銷方式。

盧氏面色復(fù)雜，最終還是點了頭，“既如此，那你就先試試吧。先說好，要是碰壁了，我可沒輒，你自己想辦法。”

她忽然想到什么，“還有，你要是實在招不到人，就去行會問問。”

“行會？”

“對啊，做買賣的，都有行會管著。老爺子還在時入了糕麨行，只是咱們店小，平日里和行會里的人接觸的少。”

這倒是陳玉如沒有接觸過的，不過也能憑著字面意思理解。大魏朝民間買賣盛行，各行要有各行的規(guī)矩，所以專門成立了行會統(tǒng)一管理。

盛京的行院就設(shè)在市易務(wù)旁邊，她去了趟，在行會所交錢掛了招人的牌子。

“陳掌柜且先回去，若是有合適的人選，我們會派人去店里知會你，至于要不要招進(jìn)來，那就看掌柜自己的意思了。”

這比她在店門口貼告示快多了。

她道了謝，離開時，看到碰巧看到正廳里的門打開，三人接連出來，為首的那人可不就是一月未見的謝清樾。

他面前站的人看起來年逾五十，恭敬地對他和另一人行禮。

謝清樾淺笑點頭，和人說著場面話。

行會需定期向市易務(wù)述職，代收商稅。那年紀(jì)大些的應(yīng)該就是行會的行老了，謝清樾旁邊的人，陳玉如之前在市易務(wù)衙門見過，估計就是來視察的。

至于謝清樾為何會在，她就不知道了。

按理來說，謝清樾在中央任職，去市易務(wù)視察就算了，但是連來行會這種小事都要親自出馬，他這個侍郎做的是不是有點太親力親為了？

想到上一次見面離開時，兩人相處的氛圍還不錯，陳玉如心覺可以在他忙完了后上前去打個招呼，于是便在原地等了一會兒。

她在旁邊時不時看向那幾個人，中間接觸到了謝清樾的目光。只是當(dāng)與她的視線對上后，很快就移開，冷淡疏離，平靜地仿佛并不識得她。

陳玉如：？？？

有時候她真覺得謝清樾這個人有精神分裂，一會兒對她和顏悅色，一會兒又裝作不認(rèn)識的。

她實在猜不透，和謝清樾相識這么些年，她好像從來就沒有看懂過謝清樾。

陳玉如心里憋著氣，憤憤離開。

謝清樾余光中目送著那抹穿著石榴紅衣裙的人離開，面色無異地繼續(xù)聽人說這話。只是，反應(yīng)還是慢了一拍，經(jīng)旁邊的行老提醒后才回過身來。

“謝大人剛才在看什么？”行老范老板問了句。

謝清樾搖搖頭。

......

陳玉如在行會所后門遇著了蹲在馬車邊上等人的阿硯，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地上連成一線的螞蟻。

阿硯聽到有腳步聲過來，還以為是自家大人出來了，猛然抬頭，發(fā)現(xiàn)是上次見過的陳小姐。

他扭捏了一會兒，不知道要不要上前說兩句話。他與陳小姐并不相熟，但是感覺他家大人似乎很在意。

糾結(jié)間，眼看著人就要走遠(yuǎn)了，他還是大著膽子叫了聲：“陳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