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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雪域絕響 (下)

白晝,對于此刻的夏雨薇而言,漫長得像一個世紀(jì)。陽光透過百葉窗,在房間里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卻驅(qū)不散她心頭那片源自雪域的陰影。昨夜那場匪夷所思的“通話”,像一枚楔子,深深釘入了她的現(xiàn)實。葉峰。鬼吻峰。雪崩。亡魂的低語。這些詞語在她腦海中反復(fù)回蕩,每一個都帶著刺骨的寒意。她幾乎一夜未眠,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在電腦前查閱了所有關(guān)于葉峰和那場山難的資料。她看著那些報道,看著葉峰生前意氣風(fēng)發(fā)的照片,看著他隊友們年輕的笑臉,心中五味雜陳。一種沉甸甸的責(zé)任感,伴隨著莫名的恐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使命感,壓在了她的心頭。她不再是那個只需要對著麥克風(fēng)說些無關(guān)痛癢話語的深夜主播。她似乎……被卷入了一件遠(yuǎn)超她想象的事情之中。她甚至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包括她最親近的朋友。誰會相信她能和三年前遇難的亡魂通話?他們只會以為她瘋了。

時間,在焦灼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挨過。當(dāng)窗外的霓虹再次亮起,當(dāng)熟悉的“午夜低語”開播時間臨近,夏雨薇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她提前一個小時就坐在了直播間,反復(fù)檢查著那臺老舊的收音機(jī),手指在那些旋鈕和按鍵上輕輕拂過,仿佛在觸摸一個神秘世界的入口。她不知道今晚葉峰的聲音是否還會出現(xiàn)。她不知道如果再次連接上,她該說些什么,又能做些什么。但她知道,她必須等。為了那個被困在無邊冰雪中的孤獨(dú)靈魂,也為了……解開自己心中越來越大的謎團(tuán)。

指針,終于指向了午夜十二點。直播間的紅色提示燈亮起。夏雨薇深吸一口氣,戴上耳機(jī),對著麥克風(fēng),用盡量平穩(wěn)的聲音說出了開場白。她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那臺靜默的收音機(jī)。今晚,她沒有播放任何音樂,也沒有講述任何預(yù)先準(zhǔn)備好的故事。直播間里,只有她刻意放緩的呼吸聲,以及……電流中那細(xì)微的“沙沙”聲。她在等待。等待那個來自雪域的絕響。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收音機(jī)里,除了單調(diào)的電流噪音,沒有任何異樣。夏雨薇的心,一點點往下沉。難道……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場太過真實的夢?或者,葉峰的執(zhí)念,在得到片刻的傾訴后,已經(jīng)消散了?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失落,甚至……一絲愧疚。她答應(yīng)過他,會等他。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的時候——“沙……沙沙……”電流聲,突然起了一絲變化。那聲音不再是無序的雜音,而是像有人在極遠(yuǎn)的地方,踩著厚厚的積雪,艱難地走來。夏雨薇的神經(jīng)瞬間繃緊,她屏住了呼吸。“……冷……”一個微弱到幾乎要消散在風(fēng)中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依舊是那個熟悉的、帶著刻骨寒意的男聲。是葉峰!

“葉峰先生!”夏雨薇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驚喜,她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仿佛怕驚擾了這脆弱的連接,“你……你還好嗎?”“……薇……夏小姐……”葉峰的聲音比昨夜更加虛弱,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散,“我……我以為……你不會再……等我了……”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孩子般的委屈和釋然。“我說了我會等。”夏雨薇的鼻尖有些發(fā)酸,“昨晚……你后來怎么樣了?”

“睡著了……”葉峰的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努力回憶,“或者……也不是睡著……只是……沉下去了……沉到……一片更黑……更冷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沒有……只有……冰……”夏雨薇能從他的描述中,感受到那種極致的孤寂與絕望。“葉峰先生,”她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現(xiàn)在‘看’到的是什么樣子?你……有什么感覺?”她想更多地了解他所處的“世界”,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看……不到……”葉峰的聲音充滿了迷茫,“這里……沒有光……或者說……到處都是白色的光……雪的光……冰的光……它們……會吞噬一切……”“感覺……”他似乎在努力分辨,“很輕……像一片羽毛……風(fēng)一吹……就會飄走……”“但又很重……像被整座山……壓著……動不了……”他的描述,充滿了矛盾,卻又異常真實地傳遞出那種非人的、靈體的感受。“我能……‘聽見’山的聲音……”葉峰的聲音突然多了一絲奇異的色彩,“它在呼吸……在咆哮……在哭泣……”“有時候……我感覺……我就快變成它的一部分了……”

“變成山的一部分?”夏雨薇心中一凜。“是啊……”葉峰的聲音帶著一絲宿命般的平靜,“這里的雪……這里的冰……它們……有記憶……有情緒……它們會……滲進(jìn)我的身體……我的魂魄……”“我能感覺到……無數(shù)個……像我一樣……被困在這里的……‘東西’……”“他們……都在對我說話……很吵……很亂……”

夏雨薇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葉峰所描述的,已經(jīng)超出了她對“鬼魂”的認(rèn)知。那聽起來,更像是一個……正在被某種巨大而古老的存在同化的過程。“鬼吻”峰……難道,那不僅僅是一個傳說?“葉峰先生,”夏雨薇的聲音有些干澀,“你……能抗拒嗎?能……離開那里嗎?”

長久的沉默。久到夏雨薇以為連接再次中斷。然后,葉峰的聲音才幽幽傳來,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無力:“離開……?去哪里……”“我試過……無數(shù)次……我向上飄……想沖出這片雪……可是……無論我飄多高……上面……還是雪……還是冰……”“這座山……像一個沒有邊界的……白色牢籠……”“或者說……它就是……我的墳?zāi)埂业摹瓪w宿……”他的聲音里,不再有昨夜那種強(qiáng)烈的不甘,反而多了一種……被磨平了棱角的……認(rèn)命。

這種認(rèn)命,讓夏雨薇感到更加心痛。“不!葉峰先生!”她急切地說道,“一定有辦法的!你……你一定有什么……特別想做,卻沒有做的事情嗎?或者……有什么……未解的遺憾?”她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她聽說,執(zhí)念過深的亡魂,往往是因為有未了的心愿。如果能幫他完成,或許……“遺憾……”葉峰低聲重復(fù)著,聲音里充滿了苦澀的自嘲,“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該來這里……”“不該……帶著他們……來送死……”“如果能重來……我寧愿……從沒有見過這座山……”他的聲音里,充滿了對隊友的愧疚,以及對自己選擇的悔恨。

“但……那已經(jīng)無法改變了。”夏雨薇輕聲說,試圖安慰他,卻又覺得自己的語言如此蒼白無力。“是啊……無法改變……”葉峰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飄忽,仿佛正在被某種力量拉扯,“所以……記得……又有什么用呢……”“夏小姐……謝謝你……還愿意……聽我說話……”“風(fēng)……又大了……我感覺……它要……把我吹散了……”“如果……如果我真的……變成了山的一部分……變成了……風(fēng)雪的聲音……”“你……還會記得……曾經(jīng)有一個叫葉峰的人……跟你說過話嗎?”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越來越遙遠(yuǎn),充滿了懇求,也充滿了……訣別般的悲傷。

“我會的!葉峰先生!我永遠(yuǎn)都會記得!”夏雨薇急切地喊道,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你堅持住!不要放棄!我們一定能想到辦法的!”她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辦法,但她不能讓他就這樣絕望地“消散”。

“辦法……”葉峰的聲音像最后一點即將燃盡的燭火,在風(fēng)中搖曳,“或許……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鬼吻’……不再吞噬……”“它……餓了……它一直……很餓……”這句話,他說得含糊不清,斷斷續(xù)續(xù),仿佛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緊接著,收音機(jī)里傳來一陣劇烈的、刺耳的電流爆鳴聲,像是什么東西被強(qiáng)行切斷。然后,一切歸于沉寂。只剩下單調(diào)的“沙沙”聲,以及夏雨薇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哽咽的呼吸。

葉峰的聲音,再次消失了。但這一次,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話,像一顆炸彈,在夏雨薇的腦海中轟然炸開。“讓‘鬼吻’不再吞噬……”“它餓了……它一直很餓……”這到底是什么意思?山會“餓”?山會“吞噬”?這已經(jīng)完全超出了科學(xué)能夠解釋的范疇。難道……葉峰他們遭遇的雪崩,并不僅僅是一場自然災(zāi)害?難道……這座“鬼吻”峰,真的像它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活生生的、會親吻并吞噬生命的……存在?

夏雨薇感到一股寒意從尾椎升起,瞬間傳遍全身。她看著那臺靜默的收音機(jī),第一次,對這個連接她與葉峰的“橋梁”,產(chǎn)生了一絲深深的恐懼。她似乎……觸碰到了一個遠(yuǎn)比她想象的更加龐大、更加詭異的秘密。而葉峰,不僅僅是一個被困的亡魂,他更像是一個……祭品。或者說,是“鬼吻”峰,這個饑餓的巨獸,尚未消化完的……一部分。

夏雨薇擦干眼淚,眼神卻變得異常堅定。她不能讓葉峰就這樣被“吞噬”。無論那意味著什么,無論她將要面對什么。她拿起筆,在筆記本上重重地寫下了幾個字:“鬼吻峰。饑餓。吞噬。”然后,她抬起頭,看向窗外迷離的夜色,仿佛要穿透這鋼筋水泥的叢林,望向那遙遠(yuǎn)的、被冰雪覆蓋的死亡之地。“葉峰先生,”她在心中默默說道,“我不知道該怎么做,但我……會嘗試。”“為你,也為那些……被‘鬼吻’吞噬的……所有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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