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溫憫將身后的木塊往后推了些，才繼續問道，“有什么事嗎？”

“我的靈根，是要給祝承么？”雁舟衡語氣平靜，說出的話卻讓她心一驚。

溫憫怔了片刻，才移開眼：“為什么這么問？”

“沒否認，那就是了。”雁舟衡俯下身靠近了些，“為什么？”

溫憫沒回答，只是淡淡地移開眼，心里思考著應對的辦法，卻依舊面不改色。

“不回答？”雁舟衡冷笑一聲，“你在八年前就告訴我，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獻祭，可祝承是去年新入門的弟子，那時候你還不認識祝承吧。”

“還有……”

雁舟衡俯身貼近，溫憫下意識要推開他，還沒觸到他的身體，雁舟衡略微后仰，手里捏著一塊木頭。

“這個。”

溫憫心一跳。

剛剛做了一點的傀儡藏在身后……他什么時候發現的。

“你做這個是想干什么？”雁舟衡垂眼，把玩著手里的木塊。

溫憫面不改色地從他手里抽回來：“……自有用處，與你無關。”

雁舟衡冷哼一聲：“那祝承呢？你怎么解釋。”

“……我確實很早就認識祝承，”溫憫抿了抿唇，“比你想的要早得多。”

剩下多的她沒再說，也不算撒謊，她確實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就認識了男主。

雁舟衡看了她好半晌，才緩緩勾起一個笑：“好，既然這樣，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溫憫有些莫名其妙。

“所以沒有殺我是因為祝承的靈根修補好了，我還以為你至少有一點……”雁舟衡說著，又垂下眼，勾起一個自嘲的笑，不再說下去。

“祝承靈根補好了……”溫憫一怔。

且不說祝承靈根現在還沒有補好這件事，就單看這個謠言，又是從哪里傳出來的？就算是之前為了給祝承撐腰那一次，她也沒有說出過祝承靈根補好這句話。

“誰告訴你的？”溫憫皺起眉，仰起頭盯著他的眼。

雁舟衡別開了眼，臉上依舊是一副傲氣的樣子，回敬道：“與你無關。”

溫憫一時有些無語，盯著他半晌才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如果我有打算用你，我一開始就不會趕你走。”

雁舟衡怔了片刻，坐下來與她平視。

“所以你當時趕我走……是因為這個原因？”雁舟衡似乎糾結了許久的用詞，嘴張開好幾次又閉上，最后才猶猶豫豫地吐出一句。

江遇晚當時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她不知曉，但至少她能知道的是……

江遇晚一定不想要雁舟衡死。

溫憫沒回答，算是默認了他說的話。

“那在洛城時，你為什么要……”雁舟衡欲言又止，似乎是覺得將要出口的話太過刺耳，他沉默了片刻，撿起一旁的一根樹枝，抵住了溫憫的腹部，動作和當時溫憫下手一樣，不同的只是他沒有用力。

溫憫一瞬間被他這個動作逗笑，又斂了笑意，慢條斯理地說：“你當時對許晴下手那么狠，我當然要報復一下。”

雁舟衡被氣笑了，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我……”

“她身上都沒見血。”

溫憫挑眉：“你也沒死。”

“哈？”雁舟衡氣得劈手奪過溫憫手里的木塊，將要下手的時候又停住，最終只是在木塊上鼻尖處輕輕點了一下。

“幼稚。”溫憫順手抽回來。

“……”雁舟衡沉默了半晌，才接過她手里的刻刀，俯身又細細劃下幾筆，“算了，就你這么雕，不知道得做到什么時候。”

溫憫垂眼看著他，雁舟衡正埋著頭，手中動作細致又認真。

晚風拂過，一陣青葉的淡香落在鼻腔，溫憫嘴角不自覺地彎起。

有了雁舟衡，制作傀儡的進展還算順利，幾個月后，這傀儡已經初具模型。

雁舟衡抱著臂，端詳了那傀儡許久。

“接下來你準備怎么辦？”聽見溫憫的腳步聲，他頭也不回地問。

“這件事我還不想讓其他人知道，”溫憫頓了頓，我們要找個地方藏起來。”

雁舟衡想了想，一手抱起那具傀儡，空出一只手拉著溫憫就往外走。

溫憫順手折了只紙鳶，又把雁舟衡推了上去。

紙鳶晃晃悠悠飄向天際，溫憫坐在一側，雁舟衡坐在對面抱著那具傀儡，在溫憫的視線下，他的耳朵肉眼可見地升溫了。

“你臉紅什么？”溫憫撐著臉，問他。

雁舟衡好像被她這句話嚇了一跳，手一抖，傀儡從懷中滑落，紙鳶一個加速，險些滾下去。

溫憫連忙伸手接住了：“你小心點……做了好久呢。”

雁舟衡別開眼：“你自己抱著吧。”

溫憫忽然明白過來，將那傀儡放好了，這才抬眼再度看向他：“這是準備去哪？”

雁舟衡閉著眼，慢悠悠地回答：“之前你把我趕出去以后，我原本打算……”

他頓了頓，才繼續說：“打算找個地方先住下，無意間遇到一個隱蔽的山洞，再后來就在那住了幾年。”

溫憫了然，又忽然想起自己有一個疑問一直沒有被解答，于是順勢問道：“你為什么想到要去明月間？”

天下派別這般多，更何況雁舟衡一向擅長劍術一類，相比起明月間，應該有更多更好的去處才是。

“那時候我體內靈氣和靈根相容得還不算太好，”雁舟衡頓了頓，“原本是打算入別派的，但在考核路上體內靈氣沖撞，不慎暈倒過去，再醒過來，就被凌笠撿走了。”

“……他倒是跟你很像，喜歡到處撿人。”雁舟衡半是玩笑的說道。

溫憫沉默下來。

雁舟衡早先一直被她藏著，對霽云宗其他地方也不甚了解，不知道凌笠原本是她的弟子。

“不過，如今凌笠已經死了。”雁舟衡垂下眼去，神色不辨喜怒。

溫憫依舊沒說話，好半晌才勾了勾手讓他靠近些。

雁舟衡面帶疑惑，身體卻很誠實地靠近了。

她略微俯身，靠近了他的肩。

雁舟衡身體一僵，聲音也變得有些干澀：“你做……”

“嘶。”

突如其來的刺痛打斷了他的話，他抬眼一看，溫憫已經直起身，手中還捏著幾根他的發絲。

發絲在她指尖繞了幾圈，變成一只小小的蝴蝶，翩翩然落在他手上。

“你……”雁舟衡低頭看了看那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語氣有一點無奈，“你拿我的頭發來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