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憫理所當然：“你的頭發，跟你親近。”

“我看你這是報復。”雁舟衡這么說著，還是將那只蝴蝶放進了衣袖里。

紙鳶在此時緩緩落地。

“走吧。”雁舟衡看著溫憫將那傀儡抱起來，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去接過來，只是拉住了溫憫的手。

穿過一片狹隘的巖石，頭頂密林遮天。

這里看起來的確隱蔽，只是這位置……

像是懸崖下。

溫憫帶了些懷疑的目光看向雁舟衡，用眼神問著“你確定你找個住的地方能找到這種地方來么”，雁舟衡有些心虛地移開視線，只是拉住她往里走。

這里的的確確是個山洞沒錯，洞里只是簡單的鋪了一些基本陳設，因著許久沒有人居住，已經生了些灰。

雁舟衡將地上的草席抖了抖又放下，這才從她手中接過傀儡放下。

“這里簡陋是簡陋了點，”雁舟衡見溫憫打量著洞里的環境，他咳了咳，給自己找補道，“但保證很隱蔽。”

溫憫探出半個身子，看向斷崖邊長出的一顆樹，又轉過身，倚著洞門口看向雁舟衡：“我倒是不在意這個，不過我很好奇。”

“既然你只是需要找個住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這里的？”溫憫抱臂，“又沒有人追殺你，你為什么需要這么隱蔽？”

雁舟衡與她對視片刻，見對方似乎并沒有放棄追問的意思，才略微移開了眼，輕聲道：“……我當時是從懸崖上跳下去了，沒死。”

“就你頭頂那棵樹，”雁舟衡沉默了片刻，“木頭救木頭，也算是緣分。”

雁舟衡語氣沒什么起伏，似乎無所謂的樣子，溫憫卻聽得心里莫名有些發酸。

“因為我趕你走？”溫憫模棱兩可地問道。

雁舟衡立刻反駁：“我沒有。”

見溫憫看著他，雁舟衡頓了片刻，才垂下眼：“只是我一開始就是因為你才存在的……”

“那之后，我也不知道自己存在還有什么意義。”

雁舟衡的聲音很輕，溫憫聽得愈發沉默。

江遇晚在當時趕走他時，就已經與他斷了契，按理來說，除了因為從前這層特殊關系留下的，不可更改的感應之外，雁舟衡已經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我既然已經和你斷契，你就只屬于自己了。”溫憫抬眼看著他，緩緩說道，“你存在有什么意義，當然是由你自己決定的。”

“那你覺得，這個意義，我應該要去哪里找呢？”雁舟衡上前一步，投下的陰影將她蓋住。

他緩緩地吐出她的名字，極輕，卻又仿佛極其珍重：“溫憫。”

溫憫不自覺地退開一步，淡淡道：“你出了霽云宗，不也遇見了很多人么？他們對你來說，就沒有給你留下什么特別的感受么？”

“其他人賦予你的意義，你和其他人之間的連結，也沒有讓你覺得這個世界仍舊有你存在的必要么？”

雁舟衡語氣平靜：“除了你之外，其他人對我來說，都沒有連結，也沒有意義。”

“包括凌笠。”雁舟衡捏著溫憫剛才給他的那只蝴蝶，淡淡地抬眼，“他能在我心里留下一點印象，也不過是因為他身上有和你相似的地方。”

溫憫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你所說的意義，我不知道。”雁舟衡看向她，“那你呢？”

“溫憫，我對你來說，是有意義的嗎？”

溫憫沒有回答。

直到唇上傳來輕微的刺痛，一點腥甜的氣息在齒間彌漫開，她才恍然發覺自己咬破了唇。

腦中忽然閃過祝承的聲音：“別咬。”

溫憫怔了怔，將口中那點腥甜咽下，轉身離開。

她無法讓任何人對她產生意義，她注定要離開，如果這樣的連結最后會讓彼此都痛苦，那還不如不要開始。

雁舟衡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洞口，才自嘲地勾起唇角，手中的蝴蝶掙脫他的手指，扇動著翅膀飛到角落。

他這才邁步跟上溫憫。

經過前幾日在冥山那一遭，霽云宗上下信心倍增，再加上各家即將再聚霽云宗，大家有乘勝追擊，徹底挖出魔修老巢的意思。

柳吹枝一邊將手邊的一個藥糕推到溫憫身側，一邊隨口道：“那日那個魔修，你怎么就直接殺了，如果留著，說不定還能追問出來其他魔修下落。”

溫憫面色平靜地咬了一口藥糕，搖了搖頭。

他們還不知曉裴缊這人的存在，只以為他是個普通的魔修，但溫憫知道，如果不將他徹底殺死，只要留有一線生機，裴缊就有反撲的可能。

“失手了。”溫憫淡淡道。

柳吹枝瞥了她一眼：“你知道他是哪一派么？”

“蘇生墟。”溫憫說完，又補充道，“我看他的招式，大概是。”

“蘇生墟……”柳吹枝若有所思，“就是當年裴拾蘅那一派吧。”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溫憫動作頓了頓，才點點頭：“是。”

“你說當年祝家滅門之事……”柳吹枝側頭看向她，“是蘇生墟做的么？”

“不知。”溫憫答道。

柳吹枝擦了擦手，站起身：“既然要查魔修，不如先從當年祝家的事入手。”

溫憫有些疑惑地看他。

祝家滅門一事已經過去這么久，就算有蘇生墟一派的氣息，也早該散盡，他怎么會突然想到要去查這件事？

柳吹枝見溫憫面露疑惑：“怎么了嗎？”

溫憫搖搖頭：“沒事，那需要叫些弟子一同前去么？”

“不必。”柳吹枝回答得很快，頓了頓，才繼續道，“涉及道祝家滅門一事，讓其他弟子知道了，恐怕又會有非議。”

“你同我前去就行。”

溫憫點頭：“何時出發？”

“吃過飯就去。”柳吹枝回答。

“這么急？”溫憫略微皺起眉。

“其他宗門正在趕來的路上，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到，我們速去速回。”柳吹枝見她面色還有些猶豫，“你要是擔心渡影閣的事情，我派人知會一聲許晴就是，有她在，你還不放心么？”

說完，沒等溫憫回答，他順手拿起一個藥糕塞到她嘴里：“走吧走吧，一會天色晚了小青容易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