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間打算收拾收拾回程，臨走前準備開窗給房間透透氣，方才推開窗，一眼便瞥見窗下的一片紅色。

溫憫嚇了一跳，窗下坐著的人也恰在此時抬起眼。

“師尊。”祝承靠著墻仰起頭，笑著仰視她。

溫憫沉默了片刻：“你坐在這里做什么……怎么沒和他們一起走？”

祝承站起身：“掌門說師尊沒走，我就跟著留下來了。”

“那你坐在這里……”溫憫覺得自己的額角一跳一跳，“我要是沒推開窗，沒發現你怎么辦？”

祝承乖巧地站著：“沒關系，那我就自己慢慢回去。”

溫憫有些好笑，又把窗往外推開了些：“進來吧。”

手突然被人握住，溫憫一怔，祝承皺著眉，看著她的手指：“師尊受傷了？”

……倒不是受傷了，這是雁舟衡的血。

方才她簡單清理了一下，沒想到會碰到祝承，更沒想到他看得這么仔細。

將手抽了回去，溫憫搖搖頭：“沒有，不知道在哪沾上的。”

收拾好東西，溫憫原本打算像來時一樣乘著紙鳶離開，祝承卻央著她要去集市看看。

比武大會已經結束，集市上依舊很熱鬧，街頭巷尾人流如織，吆喝聲此起彼此。

有人見到溫憫和祝承穿著樣式相同的衣裳，以為兩人是一對，便熱情地叫住祝承：“公子，給小娘子看看胭脂吧？”

祝承腳步頓住，又悄悄看了一眼溫憫，見她沒什么反應，正打算否認，溫憫上前一步，隨手拿起一罐胭脂膏把玩著。

“這怎么賣？”溫憫問。

攤主愉快地報了一個數，溫憫還沒來得及動作，祝承已經先一步付過錢。

溫憫瞥了他一眼，也沒多說什么，拿起胭脂往集市深處走。

祝承緊緊跟在她身后，正不知找什么話題和溫憫搭話，走在前面的紅色身影卻突然止住腳步。

溫憫用手指揉化胭脂膏，指尖的那點血跡也被溫熱化開，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她抬起手，在祝承唇上輕輕抹了一道。

雁舟衡的靈根和祝承相容，沾上的那一點血也不浪費，一并用在祝承身上。

祝承有些怔：“師尊……”

“試試色。”溫憫面色平靜，又看了他一眼。

祝承本就生得乖巧，五官線條柔和，眼尾微微下垂，沒什么攻擊性的樣子，縱然是點上胭脂，也沒有半分違和。

聽到溫憫這么說，他也不生氣，反倒揚起一點笑，垂眼看向她：“那師尊覺得好看嗎？”

她別開眼，沒回答這句，反倒命令：“吃掉。”

祝承沒有片刻猶豫，依言乖乖抿了抿唇，那點胭脂便消失在唇間。

“不過師尊，”祝承走在她身側，“你手上也有。”

他微微俯身，聲音里帶了一點笑：“需要我幫忙嗎？”

溫憫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呼吸也有些錯亂起來。

腦中幾乎是一瞬間便冒出祝承咬著她的手指，一點點舐掉她指尖胭脂的樣子。

這念頭一旦出現，便怎么也甩不開。

她緊抿著唇，佯裝沉下臉：“胡說什么？”

祝承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捏起她的手指。

溫憫以為他真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做這種事情，慌亂地要抽開手。

祝承卻只是用指腹摩挲著，一點點將她手指上的胭脂化開，又用衣袖揉了揉，指尖的那點紅便消散大半。

“……臟，”溫憫對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有點羞恥，別開了眼，“用衣服擦，當心洗不掉。”

祝承笑了笑，又牽著她的手指，在袖口方才添的那點紅處又輕輕一按。

于是那點紅便成了一朵小小的梅花，衣服是紅的，胭脂是紅的，花于是也是紅的，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

像是藏在袖口的，獨屬于兩人的秘密。

“不臟，”祝承笑道，“很漂亮，洗不掉最好。”

溫憫耳朵有些發燙，將胭脂膏隨手往他懷里一塞，抽回手去，幾乎是有點慌亂地往前走：“你喜歡就自己拿著。”

祝承在她身后，見她有些雜亂的步伐，唇角上揚，又垂眼看了看手中的胭脂膏，才塞進衣袖，轉而追上她的腳步。

兩人又在集市里逛了一圈，祝承喜歡買些亂七八糟的吃食，就算溫憫每次都說讓他買自己的，祝承還是總是買兩份。

轉過一整圈，正打算往回走時，溫憫忽的止住。

方才一閃而過的，她感受到了一點魔修的氣息。

見溫憫站住腳步，祝承也不多問，只是也隨之停下來。

溫憫張開手，掌心幻化出一只靈蝶，震顫著翅膀，鉆進密集的人流之中。

二人追著氣息而去，終于在一片樹林時，靈蝶停住，消散在空中。

溫憫環顧一周，卻只看見一個穿著黑衣的男孩，正晃著腿坐在溪邊，手里抱了滿滿一兜子吃食。

她謹慎地靠近，卻發覺那魔氣的來源當真是那小孩。

猶豫了一下，溫憫還是當即揚手，紅線飛出，小孩的雙手被纏住，吃食掉了一地。

小男孩張著嘴，眨巴著眼，看看掉了一地的糖，眼睛當即就紅了。

他怒氣沖沖地看向二人：“你們干什么？賠我糖！”

“尤其是你，你綁我干什么？”

溫憫撿起一顆糖，在他面前輕輕晃了晃。

小男孩下意識要去搶，手卻被綁著伸展不開，只能干瞪著眼，看著溫憫一揚手，故意讓他碰不到。

“你叫什么名字？”溫憫問。

“我干嘛要告訴你？”小男孩怒氣沖沖，“你看起來就不是什么……哎疼疼疼別收緊了疼死了，劉渝，劉渝，我告訴你還不行嗎？”

“你是魔修？”溫憫皺著眉。

“什么這修那修的，我聽不懂……”劉渝紅著眼，“你放我回去，我哥還等著我呢……你不放開我，我哥把你們兩個全部打扁！”

溫憫有些好笑，轉而又斂起笑意，冷聲威脅道：“不說實話，我能讓你見不到你哥。”

劉渝癟著嘴，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姐姐，我真不知道你說的是什么……”

溫憫不為所動：“你哥是誰？叫什么名字？”

“我哥……”劉渝抽噎著，斷斷續續道，“裴缊……我哥很厲害的，你們要是不放我走，他會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