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耳頓了頓，指尖一點清光浮現，將殿內的太極圖攝來，化作一個小小的太極圖在指尖旋轉。

“道友觀陰陽之變，如觀江河奔涌，見其波瀾壯闊。吾觀太極，如觀海納百川，見其淵深莫測，知其終將歸墟復歸于道。動中見靜，變中守常。此即‘致虛極，守靜篤’之境。”

隨著他的話語，那小小的太極圖仿佛囊括了宇宙生滅，一股“無為而無不為”的浩瀚意境彌漫開來。

無為之意？

竟是從太極中衍生？

玉宸凝神細觀，只覺李耳所言，直指陰陽本源之“靜”與“常”，以之衍生出無為之意。

他心有所感，亦伸出一指，指尖陰陽二氣流轉，化作兩條靈動的小魚，首尾相銜，追逐不息，演繹著無窮變化。

“道兄所言太極之道，乃混沌與陰陽之間。然道在途中，生滅輪轉，陰陽激蕩，方顯造化之功。”

“此間變化，非無序之動，乃循道之行，動靜之間，本無二致。動者，靜之基；靜者，動之歸。吾等所求，或在于‘觀天之道，執天之行’，于萬千變化中，找出那一絲不變的永恒。”

兩人的道韻在虛空中無聲交融碰撞，時而如云海翻騰演繹萬象生滅，時而如深淵古井映照永恒靜謐。

整個太清宮大殿內，仿佛有無數陰陽符文自然生滅，闡述著天地間最本源的至理。元始與通天亦沉浸其中，體悟著這陰陽太極的玄妙。

千年后，陰陽道韻稍歇，元始天尊懷抱三寶玉如意，肅容開口，聲音沉穩有力，卻又帶著一絲迫切道：“玉宸道友可與吾論道否？”

玉宸身上陰陽道韻消散，正色道：“元始道兄手段，令玉宸嘆為觀止。”

三寶玉如意之天地人，闡述天地至理，可謂實打實的大道！

“道兄以玉如意為憑，引動天綱地維，秩序神鏈垂落，非蠻力禁錮，乃是以無上道境溝通洪荒本源法則，借天地之勢，成己身之威。”

“實在快哉！”

“又聽聞道兄精通煉器、御器之道？”

“不錯！”

元始天尊微微頷首，眼中玄黃神光流轉，三寶玉如意在他手中散發出溫潤而威嚴的光澤。

“吾之三寶，天、地、人，闡述天地之理，順應洪荒大道。”

“至于器者，道之載體，法之外延，煉器之道亦為載道之器。以先天之物，尤其是蘊含道則碎片，在其上運行天地之法則，順天應理，之后熔煉、塑形、賦神，方能得載道之器！”

他托起三寶玉如意，如意上三朵玉花綻放清輝：“此如意，非金非玉，乃造化青蓮之花瓣。”

“吾得之，非強加意志于其上，而是體悟其內蘊之‘秩序’、‘承載’、‘調和’之先天道性，以玉清仙光溫養，以大道法則淬煉，使之成為吾道之延伸。”

“故其能號令天地綱維，非吾之力，乃天地賦予此器之權柄，吾持之，代天行權。”

玉宸眉頭微微挑起，他雖然有鉆研煉器之道，但與元始比起來顯然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猶記當初那吞噬之胃囊否？

至今仍揣在他身上，并未將其煉成法寶。

至于白銀秘匣與黃金寶劍，也不過是機緣巧合，就像后世的乾坤尺與定海神珠，生來便是相配罷了。

或是看到玉宸眼中的渴望，元始說道：“道友若煉器，當明此理，尋契合自身大道之材，悟其先天稟賦，順勢而為，以自身道韻滋養，使之成為‘道’的一部分，而非單純殺戮或防御之工具。所謂‘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煉器亦當循此道。強求其形，反失其神；契合其性，方能通靈。”

玉宸若有所思。

洪荒先天靈寶，先的是洪荒的天；后天靈寶，后的亦是洪荒的天。

都言先天靈寶為天地孕育，禁制圓滿，道法完全。

但后天靈寶也不一定就比先天靈寶差。

若是如三寶玉如意這般，以先天之物煉寶，可否巧奪天工將其煉成比之先天靈寶更妙的后天靈寶？

“道兄所言，令玉宸茅塞頓開。器非死物，乃大道之靈顯化。煉器即煉心，即悟道，順物之性，合道之理，方得靈寶，玉宸受教了！”

元始眼中露出一絲贊許：“道友悟性超絕，一點即透。”

隨即，手癢的元始也是迫不及待的掏出來幾塊先天靈礦，伸手一握便是一作大道熔爐憑空出現。

元始隨手將幾塊靈礦丟入熔爐內，隨即大火升起。

“原本煉器之道，應該順應天地至理，以天地為熔爐，方能煉出大器！”

“不過，此番只算吾演示手段，只簡單展示下其中變化，爐內反倒更清晰些。”

玉宸點頭，眼中泛起紫意，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爐內變化。

又是千年過去。

“收！”

元始輕拍爐身，爐蓋打開，從其內飛出一金鐘一玉磬，望之韻韻，有清脆之聲從其上輕響，道音裊裊，不絕于耳。

兩件下品后天靈寶！

“好！元始道友厲害！”

玉宸忍不住夸贊！

元始臉上略有得瑟，但隨即隱去。

伸手接住金鐘玉磬，道：“此番吾尚未盡全力，待下次定要讓道友見識一番吾之煉器之道！”

“好！定要在一旁好生觀摩！”玉宸自然應允！

而兩人客氣時，通天早已按捺不住，將元始直接擠在一旁，朗聲笑道：“好了好了，陰陽、煉器都論過了，該輪到吾等了！”

“玉宸賢弟，來來來，讓為兄見識見識你那斬道一劍的根底！”

他眼中劍意勃發，背后的青萍劍發出興奮的清鳴，整個大殿的溫度仿佛都因這純粹的鋒芒而下降了幾分。

玉宸亦是精神一振，眼中同樣有銳利劍芒閃過：“固所愿也！通天道兄劍道通玄，那一劍截天取道，破陰陽法，破滅萬法，玉宸心慕久矣！”

通天大笑：“哈哈，好！”

隨后青萍劍一聲劍鳴！

“錚！”

“吾之劍道，核心在于‘截’字！天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吾之劍，便截取那遁去的一線生機，破開天地之束縛！任你神通廣大，法寶玄奇，吾只一劍斬出，直指其運轉之樞機，破綻之所在！此乃‘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他并指如劍，一道純粹、凝練、仿佛能切開混沌的青色劍意自指尖迸發，懸于身前。

這道劍意并無固定形態，卻蘊含著一種斬斷一切枷鎖、開辟一切阻礙的無上意志：“劍者，非金鐵之形，乃心中之念，破道之鋒！心之所向，劍之所指！不拘于形，不拘于法，但求一個‘真’字，一個‘破’字！斬斷因果，破滅虛妄，截取那大道之中屬于吾的‘一’！”

通天的劍意充滿了無拘無束、一往無前的銳氣！

當真是少年意氣風發！

玉宸凝神感受著這股純粹而霸道的劍意，緩緩開口：“道兄之劍，截天一線，鋒芒無匹，令人心折。”

“吾之劍道，或與道兄有異曲同工之妙，然根基略有不同。”

他眉心紫氣微動，一股混沌深邃卻又內蘊無上鋒芒的劍意升騰而起，與通天的青色劍意遙遙相對。

“吾之劍，源于父神之道！”

玉宸的聲音帶著一種古老的韻律，“天地混沌，萬物未形。父神之道在于以力統領萬道，吾之道在于以劍統御萬道！”

隨即那道劍意變換，將殺伐、水、時間、空間等等一并展現。

雖是殺伐之道、水之道、時間之道、空間之道等等，但盡是劍之道為主！

他的劍意不像通天那般鋒芒畢露，卻更顯深邃莫測，仿佛能吞噬一切，又能演化一切：“吾之劍重‘意’更重‘道’。以道御劍，劍合于道。故能‘劍鋒所指，意之所至；意之所至，道之所存’。非刻意破滅，乃順道而行，斬其道，破其法！”

“好一個以劍統御萬道！”

通天眼中精光大盛，非但沒有被比下去的感覺，反而興奮異常：“妙！太妙了！賢弟此道，深合‘大道至簡，返璞歸真’之理！”

“劍之包容萬道，簡直妙極！”

他越說越興奮，忍不住站起身：“來來來，賢弟，光是論道不過癮！吾等不如去那云海之上，切磋印證一番？”

他背后的青萍劍嗡鳴不止，躍躍欲試。

玉宸也被激起了戰意，朗聲笑道：“道兄有此雅興，玉宸自當奉陪！”

李耳與元始相視一笑，對此毫不意外。

劍道修士，論到極致，終須印證于劍鋒之上。

通天猶是如此！

兩人亦起身：“同去觀之。”

四人移步至玉虛宮外，立于昆侖之巔的無垠云海之上。

罡風獵獵，云濤翻涌。

通天與玉宸相隔千丈而立。

一人青衫磊落，劍意沖霄，如出鞘神鋒，欲刺破蒼穹！

一人玄袍深邃，劍意內斂，如萬法歸藏，蘊無盡鋒芒！

“賢弟，小心了！”

通天長嘯一聲，并指一點！

青萍劍起，截天一線！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青色劍光，仿佛無視了空間距離，瞬間出現在玉宸面前！

劍光之中蘊含著截斷天機、破滅萬法的無上意志，直指玉宸道法運轉的一絲微妙間隙！

玉宸眼神沉靜，不閃不避，同樣并指如劍，向前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