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jié)：記憶囚籠

黑暗中有水聲。

洛星瀾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片血池中央。池水粘稠如漿，無數(shù)蒼白的手臂從水下伸出，指尖抓撓著他的衣角。遠(yuǎn)處立著十二根石柱，每根柱子上都拴著一條鐵鏈，鏈尾浸在血池里，隱約能聽見鎖鏈拖動的聲響。

“第十三個祭品……”

聲音從頭頂傳來。洛星瀾抬頭，看見師父懸劍閣掌門的身影倒映在血池表面——或者說，是掌門的影子。那影子被拉長扭曲，像一條巨蟒盤踞在石柱頂端，眼眶處跳動著幽綠的磷火。

“十年前，你問過我一個問題。”影子開口，聲音與記憶中的師父分毫不差，“‘銹心劍為何飲血必銹’？”

洛星瀾握緊拳頭，掌心傳來刺痛——那里本該有劍繭，此刻卻光滑如初。

“因為每殺一人，劍就吞掉持劍者的一縷魂魄。”影子緩緩游下石柱，“十二位師兄的血喂飽了它，而你……是最后一把鎖。”

血池突然沸騰，十二具白骨浮出水面。每具骸骨的胸口都插著一柄銹劍，劍柄刻著不同的名字——全是當(dāng)年與他同批入懸劍閣的弟子。

“蕭無咎騙了你。”影子貼近他的耳畔，“當(dāng)年屠門的不是魔教，是我們自己。”

畫面驟然碎裂。

洛星瀾看見十歲的自己跪在祠堂，掌門將銹心劍按在他掌心。劍身觸血的剎那，十二道黑影從祠堂梁上撲下，撕咬著師兄們的喉嚨。血濺在師父的白袍上，凝成一道詭異的符咒……

“血飼劍魂，影縛蒼生。”影子輕笑，“這才是《滄塵引》的真諦。”

池水突然暴漲，血浪化作巨手攥住洛星瀾的咽喉。就在窒息前一瞬，一道銀光劈開黑暗——是紀(jì)無疚的醒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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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jié)：金鈴溯影

洛星瀾猛地坐起，喉間腥甜翻涌。

他躺在一處山洞里，身下鋪著紀(jì)無疚的暗紋披風(fēng)。洞外暴雨傾盆，隱約能聽見金鐵交擊之聲。

“醒了就過來搭把手！”

紀(jì)無疚的聲音混在雨聲中傳來。洛星瀾抓起銹心劍沖出山洞，只見數(shù)十具影傀正在圍攻一道金色光陣——那是紀(jì)無疚用千機線結(jié)成的“羅剎網(wǎng)”，但絲線已有多處斷裂，她的左臂有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銹心劍發(fā)出嗡鳴。

洛星瀾揮劍斬向最近的影傀，劍鋒卻突然滯住——那影傀的面容，竟與記憶中的三師兄重疊！

“小心！”

紀(jì)無疚的刀光掠過他頸側(cè)，將影傀的頭顱削飛。黑血濺在洛星瀾臉上，帶著腐尸的惡臭。

“這些不是普通影傀。”她喘著氣退到他身側(cè)，“蕭無咎把懸劍閣弟子的殘魂灌進(jìn)去了。”

仿佛印證她的話，被斬首的影傀傷口處鉆出縷縷黑氣，在空中凝成半張人臉：“小師弟……為何殺我……”

洛星瀾的劍顫了顫。

紀(jì)無疚突然扯下頸間金鈴，咬破指尖將血抹在鈴身。鈴音炸響的剎那，所有黑氣如遭雷擊，發(fā)出凄厲慘叫后煙消云散。

“溯影鈴？”洛星瀾瞳孔收縮，“紀(jì)紅綃的貼身法器，怎么在你手里？”

暴雨中的女子轉(zhuǎn)過身，濕發(fā)貼在蒼白的臉上，眼尾那抹紅痣艷得滴血：“因為我娘臨死前，用最后力氣把它塞進(jìn)襁褓——就像你師父給你銹心劍一樣。”

山洞突然寂靜。

洛星瀾想起竹簡上的血字。紀(jì)紅綃偷了《滄塵引》，被武林盟追殺至死，但若她真是魔教細(xì)作，為何要留下能克制影傀的圣物？

一道閃電劈落。

紀(jì)無疚扯開衣領(lǐng)，鎖骨下方赫然是懸劍閣的劍紋——與洛星瀾的一模一樣。

“二十三年前，紀(jì)紅綃不是偷《滄塵引》。”她一字一頓，“她是帶著它，逃出懸劍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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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jié)：劍醒魂銷

暴雨更疾。

洛星瀾的銹心劍開始發(fā)燙，劍身銹跡成片剝落，露出底下血玉般的刃身。那些蜿蜒的血紋仿佛活了過來，順著劍柄爬上他的手臂。

“蕭無咎在用血池?zé)捇愕挠洃洝！奔o(jì)無疚快速包扎傷口，“一旦銹心劍完全蘇醒，你就會變成沒有魂魄的劍傀——就像外面那些東西。”

山洞外傳來腳步聲。

蕭無咎踩著尸傀的肩膀走來，手中提著顆頭顱——是寒山城武林盟分舵主。頭顱的眼珠還在轉(zhuǎn)動，嘴唇一張一合發(fā)出哀求：“救我……”

“師弟，你該感謝我。”蕭無咎隨手把頭骨捏碎，“若非我引武林盟那些蠢貨去亂葬崗，哪有機會逼出《滄塵引》的封印？”

洛星瀾的劍尖垂地，血紋已蔓延至脖頸：“師父的魂魄，在你體內(nèi)？”

“不，是他吃了我。”蕭無咎掀起黑袍，胸口赫然有個碗口大的血洞，洞里蜷縮著一團黑影，依稀是掌門的面容，“血飼之術(shù)需要容器，他選了我，而我……”他舔了舔嘴角，“選了整個懸劍閣。”

紀(jì)無疚突然甩出溯影鈴。

金鈴在空中炸成九枚金針，結(jié)陣釘住蕭無咎的四肢。與此同時，洛星瀾的銹心劍破空而至，血玉劍鋒毫無阻礙地刺入那個血洞——

卻刺了個空。

蕭無咎的身體化作黑霧消散，又在三丈外重組。他心口的黑影發(fā)出咯咯笑聲：“沒用的……除非你能斬斷《滄塵引》的因果線。”

洛星瀾突然反手將劍刺入自己胸膛！

“你瘋了？！”紀(jì)無疚的驚呼聲中，銹心劍爆出刺目血光。劍身血紋瘋狂涌動，竟將洛星瀾全身包裹成繭。

蕭無咎臉色驟變：“以身為鞘，劍魂同葬？你竟敢……”

血繭炸開。

洛星瀾的身影從中踏出，雙眸已徹底化作血色，手中銹心劍通體晶瑩如紅珊瑚，劍脊浮現(xiàn)十二道鎖鏈虛影——正是血池中的十二根石柱。

“你說得對。”他抬劍指向黑影，“因果，該斷了。”

第一劍斬出，蕭無咎右臂齊根而斷。斷口處沒有血，只有無數(shù)細(xì)線崩斷，每根線都連著一具懸劍閣弟子的尸體。

第二劍刺穿黑影，掌門魂魄發(fā)出尖叫，血洞中涌出滔天黑霧。

第三劍……刺向了紀(jì)無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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