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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孤要你做孤的燕王妃!

蕭銑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董景珍描繪的前景,如同在他干涸的心田上澆下了一瓢甘泉,讓他那顆沉寂已久的雄心再次劇烈地跳動。

“大王!”

董景珍見狀,趁熱打鐵,聲音愈發激昂,“楊倓小兒,不過是仗著一時偷襲得手!如今他兵力分散,疲憊不堪,正是我們一舉將其擊潰,奪回江陵,重振我大梁聲威的絕佳時機!”

“若讓他安然返回洛陽,得了喘息之機,日后必成心腹大患!”

張繡亦在一旁附和:“大王,董將軍言之有理!末將愿為前驅,定將楊倓小兒的首級獻于大王!”

蕭銑緊握雙拳,骨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他腦海中,先前被楊倓接連擊敗的恥辱與不甘,與此刻董景珍所言的“天賜良機”交織在一起。

“好大喜功”的念頭,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吞噬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好!”蕭銑猛地一拍帥案,眼中重新燃起了野心的火焰,“就依董將軍所言!”

他看向董景珍,下令道:“董景珍聽令!”

“末將在!”董景珍精神一振,躬身應道。

“命你即刻點齊五千精兵,火速出城追擊!務必將楊倓大軍截殺于途中!”

蕭銑的聲音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興奮與狠厲,“此戰若勝,你便是首功!”

“末將遵命!定不負大王所托!”

董景珍大喜過望,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與傲然。

他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大敗楊倓,凱旋歸來的風光場面。

張繡也急忙請命:“大王,末將愿隨董將軍一同出征!”

蕭銑擺了擺手:“你留守荊州,以防不測。”

他雖然決定出擊,但內心深處那“外寬內忌”的性子,還是讓他留了一手,并未將所有希望都押在董景珍一人身上。

董景珍領命之后,不敢怠慢,立刻點齊了五千精銳梁軍,士氣高昂地奔出荊州城,朝著楊倓大軍撤離的方向疾馳而去。

他一路快馬加鞭,唯恐楊倓逃遠。

然而,董景珍并不知道,一張無形的大網,早已在他前進的道路上悄然張開。

楊倓在下令拔營東撤之前,便已料到以蕭銑的性格,在得知自己退兵后,極有可能按捺不住,派兵追擊。

因此,他特意命令石磐率領一支精銳,在距離荊州數十里外的一處名為“回馬坡”的險要地段設下埋伏。

回馬坡兩側山勢陡峭,中間道路狹窄,正是伏擊的絕佳地點。

石磐早已率軍在此潛伏多時,只待獵物自投羅網。

董景珍率領的梁軍追擊了約莫半日,眼看前方就是回馬坡的隘口,他并未察覺任何異常,反而催促部下加速前進。

“將士們,加把勁!楊倓的疲兵就在前面,斬殺楊倓者,賞千金,官升三級!”

董景珍高聲鼓動著士氣。

梁軍士卒聞言,更是如狼似虎,爭先恐后地涌入狹窄的坡道。

就在梁軍大部進入回馬坡隘口,隊形因地形所限而變得擁擠不堪之時,埋伏在兩側山坡上的石磐眼中寒光一閃,猛地舉起了手中的令旗!

“殺!”

一聲爆喝,如同平地驚雷。

霎時間,山坡兩側箭如雨下,無數滾石擂木呼嘯著砸向坡道中的梁軍。

“有埋伏!”

董景珍大驚失色,胯下戰馬被人流一沖,險些摔倒。

梁軍頓時陣腳大亂,猝不及防之下,死傷無數,慘叫聲、驚呼聲響成一片。

未等他們反應過來,石磐已手持開山大斧,一馬當先,如猛虎下山般從山坡上沖殺下來。

他身后,隋軍將士吶喊著,如同潮水般涌向驚慌失措的梁軍。

石磐勇不可當,手中大斧翻飛,每一斧劈下,都帶起一片血雨腥風,梁軍士卒在他面前,如同草芥一般被輕易斬殺。

董景珍又驚又怒,他萬萬沒想到,楊倓竟然真的設下了埋伏!

“穩住!穩住陣腳!給我頂住!”董景珍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試圖組織抵抗。

然而,梁軍此刻已是軍心渙散,在隋軍的猛烈沖擊下,根本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只顧著四散奔逃。

但回馬坡地形狹窄,前路被隋軍堵死,后路亦有隋軍截斷,他們已然成了甕中之鱉。

石磐率軍左沖右突,將梁軍切割得七零八落。

董景珍眼見大勢已去,再不復先前的意氣風發,臉上只剩下驚恐與懊悔。

他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帶著殘兵敗將,狼狽不堪地朝著荊州方向逃竄。

此一戰,董景珍率領的五千梁軍,折損大半,損失慘重。

當他帶著不足兩千的殘兵逃回荊州城時,早已是灰頭土臉,狼狽至極。

蕭銑在城頭得到敗報,氣得渾身發抖,險些一口老血噴出。

他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一次追擊,竟然會以如此慘敗收場。

“楊倓!楊倓!你……你竟如此狡詐!”

蕭銑指著回馬坡的方向,氣急敗壞地怒吼著,聲音中充滿了無盡的悔恨與恐懼。

他終于明白,自己又一次掉進了楊倓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

回馬坡大敗的消息,如同一陣狂風,迅速傳遍了楊倓的軍營,自然也傳到了蕭薇柔的耳中。

她聽聞父親蕭銑不顧之前的教訓,竟又在董景珍的慫恿下,派兵追擊楊倓,結果再次慘敗,一時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手腳冰涼。

完了!

這一次,父親是真的觸怒了燕王殿下了!

前幾日殿下答應饒恕父親性命,已是天大的恩典。

可父親……父親怎會如此糊涂,又去主動挑釁!

蕭薇柔心亂如麻,巨大的恐懼攫住了她。

她深知楊倓的手段,若是殿下震怒之下,改變主意,揮師折返攻打荊州,那父親……

不,她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去求!

蕭薇柔不顧一切地再次來到楊倓的帥帳外,聲音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向守衛的親兵請求通報。

楊倓剛剛聽完石磐關于回馬坡戰果的詳細匯報,對于蕭銑這種屢教不改的愚蠢行為,他心中確實升起了一股厭煩與冷厲。

正思忖著是否需要給蕭銑一個更徹底的教訓,便聽親兵通報蕭薇柔求見。

他眉頭微皺,但還是道:“讓她進來。”

蕭薇柔失魂落魄地走進大帳,一見到楊倓,便“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殿下!殿下饒命啊!”

她泣不成聲,額頭抵著冰冷的地面,聲音哽咽,充滿了絕望。

“家父……家父他罪該萬死!他不該……他不該聽信讒言,再次冒犯殿下天威!”

“薇柔……薇柔替家父給殿下賠罪了!”

她一邊哭訴,一邊不住地叩首,柔弱的肩膀劇烈地顫抖著。

楊倓看著伏在地上,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蕭薇柔,心中的那份冷厲與不耐,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消散了許多。

燈光下,她散落的青絲貼在雪白的頸項,淚珠如晨露般掛在長長的睫毛上,隨著她的抽泣而顫動,那份脆弱與無助,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

他原本準備好的斥責之言,此刻竟有些說不出口。

“殿下……求您……求您看在薇柔……看在薇柔之前引薦石將軍的份上……再給家父一次機會……”

“薇柔愿……愿為奴為婢,侍奉殿下,只求殿下息怒,莫要……莫要再攻打荊州……”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帶著深深的哀求與卑微。

楊倓靜靜地看著她,看著她因恐懼和悲傷而蒼白的小臉,看著她哭得紅腫的雙眼。

這一刻,他竟然有些失神。

往日里那個冷靜聰慧,與他談論時事頗有見地的女子,此刻卻卑微到了塵埃里,只為了那個不成器的父親苦苦哀求。

這強烈的反差,非但沒有讓他覺得可笑,反而讓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憐惜與躁動。

他緩緩伸出手,動作輕柔地,撫上了蕭薇柔沾著淚痕的臉頰。

溫熱的指腹觸碰到她微涼而柔嫩的肌膚,讓蕭薇柔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頭,滿眼錯愕地看著楊倓。

楊倓自己似乎也為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微微一怔。

他凝視著她淚水漣漣的眼眸,那雙曾閃爍著智慧光芒的眼睛,此刻卻像受驚的小鹿一般,盛滿了茫然與無措。

一種從未有過的情愫,如同春日解凍的溪流,在他素來冰封的心湖中悄然蔓延。

他竟然……喜歡上這個女子了。

楊倓的手指,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拂過她光滑的臉頰,將一縷被淚水濡濕的亂發撥至耳后。

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讓蕭薇柔瞬間忘記了哭泣,也忘記了恐懼,她仰著絕美無瑕的小臉,一雙被淚水洗過的眸子,如受驚的林中小鹿般,茫然無措地望著楊倓。

四目相對,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楊倓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在那雙清澈眼眸中的倒影,也能感受到她肌膚傳來的微涼與細膩,以及她急促而紊亂的呼吸。

他素來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一刻似乎有些失控。

那份在心底悄然滋生的情愫,此刻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再也無法平靜。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收回手,也收回了那份幾乎要溢出眼眶的異樣情愫。

他重新恢復了燕王殿下慣有的沉靜與威嚴,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中,卻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與溫情。

“起來吧。”他的聲音比方才柔和了許多,帶著一種不容置疑,卻又奇異地安撫人心的力量。

蕭薇柔有些怔忡,下意識地想要依言起身,雙腿卻因跪得太久而有些發麻,身子晃了晃。

楊倓眼疾手快,伸臂扶住了她的纖腰,將她輕輕拉了起來。

蕭薇柔只覺得腰間一緊,一股溫熱有力的感覺傳來,讓她本就紛亂的心跳得更快,臉頰也騰地一下燒了起來,一直紅到了耳根。

她慌忙站穩,想要掙脫,卻發現他的手臂依舊穩穩地扶著她。

“蕭銑之事,孤自有決斷。”楊倓看著她因羞赧而低垂的眼簾,以及那微微顫動的長睫,緩緩開口。

蕭薇柔的心又提了起來,緊張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楊倓頓了頓,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一絲審視,也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認真:“他屢次挑戰孤的底線,本該罪無可恕。”

蕭薇柔的身子微微一顫。

“不過……”楊倓話鋒一轉,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看在你的面上,孤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

蕭薇柔猛地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殿下……”

“但,孤有一個條件。”楊倓的目光變得灼熱起來,直視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孤要你,嫁給孤。”

“做孤的燕王妃。”

蕭薇柔聽到楊倓這石破天驚的四個字,整個人都僵住了,仿佛連呼吸都已停止。

“燕王妃……”

她難以置信地睜大了那雙盈滿淚水的杏眼,怔怔地望著楊倓,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過度悲傷與恐懼而產生了幻聽。

方才還在為父親的性命苦苦哀求,卑微如塵,轉瞬之間,卻聽到了這樣一句足以改變她一生命運的話。

巨大的驚喜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惶恐與不安,讓她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是一種從絕望深淵驟然被拋上云端的感覺,不真實到了極點。

楊倓看著她呆愣的模樣,看著她臉上淚痕未干,卻已因這突如其來的“條件”而顯露出幾分茫然與錯愕,眼底的溫情更濃了些。

他沒有催促,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她的回答,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竟帶著一絲罕見的柔和與期待。

過了好半晌,蕭薇柔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和一絲不確定,顫聲問道:“殿下……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孤,從不戲言。”楊倓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這簡短的五個字,如同定海神針,徹底驅散了蕭薇柔心中最后一絲疑慮。

是真的!

燕王殿下,真的要娶她為妃!

一股難以言喻的狂喜猛地從心底涌起,瞬間充斥了她的四肢百骸。

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但這一次,卻是喜悅的淚,是重獲新生的淚。

她望著楊倓,這個在她最絕望的時刻,給了她一線生機,又給了她如此巨大驚喜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

有感激,有意外,有羞澀,更有那么一絲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早已悄然萌發的情愫。

“薇柔……”她的聲音依舊哽咽,卻帶著一絲破涕為笑的嬌羞,“薇柔……愿意……”

這三個字,她說得輕柔,卻又無比堅定。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的命運,將與眼前這個男人,緊緊地聯系在一起。

她不再是那個為家族命運奔波,為父親罪行擔驚受怕的蕭家孤女。

她將成為,燕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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