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艙的燈已經調暗了。

蘇承佑坐在Jessica對面，手里端著半杯清水，沉思了很久才開口。

“努那...如果你選擇不續約，那最壞的情況會是什么？”

其實他對Idol這行的規則算不上太了解。

哪怕因為Krystal的原因他已經試著去了解，但很多還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狀態。

但他知道，有些決定，一旦做下去了，就再沒回頭路可以選。

所以他需要知道最壞的情況是什么。

這不是為了勸阻，也不是為了什么立場。

只是因為自己女朋友的姐姐問了...

“如果你是我，你會怎么選”。

那他總得弄明白，那個“我”，要面對的到底是什么局面。

Jessica像是察覺到什么，神色也暗淡了下去，然后才慢慢開口。

“最壞的情況？那可多了。”

“代言品牌全部凍結、資源斷供，個人被封殺也是有可能的....”

“還有公司可能會放暗稿，說你情緒不穩定、耍大牌、私下經營違反約定....總之方式有很多種。”

蘇承佑沒有立刻出聲，只是微微抿了口水。

“那Krystal呢？”

他問得很直接。

Jessica看了他一眼，那一瞬間，眼神有些復雜。

“她是我最擔心的。”

她語氣不重，卻很清楚。

“雖然現在還算不上f(x)的巔峰期，但秀晶的人氣在上升。”

“公司近期確實是想以她做新一代門面來搶一波流量。”

“但你要知道SM的秉性.....誰被看中、誰被冷藏，從不是靠演技或成績說話。”

“我一旦跟公司產生糾紛，她就是‘姐姐帶壞了妹妹’的那個。”

“尤其我們姐妹倆這么多年在一起太久了，公眾不會管我們誰是誰，只會覺得是我們兩個人一塊反水....”

“所以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會被盯上。”

蘇承佑眼神晦暗了下去，他點了點頭，緩慢地重復。

“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也會被盯上嗎....”

Jessica沒有說話，只是不動聲色地吸了口氣，像是在等他繼續問。

她知道他不是在評判她....

而是在評估代價。

過了幾秒，蘇承佑終于開口了。

“努那....”

“可能有點冒昧，但我想問一句...”

“這件事，是您自己想做的，還是那位合伙人的建議？”

Jessica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

“都有...但就算沒有他，我覺得自己早晚也會走到這一步。”

“明白了。”

蘇承佑輕輕點頭，停頓了片刻，又開口。

“那您有沒有想過....如果這條路不是一個人走，會不會輕松一點？”

Jessica抬眼看向他，眼神里有明顯的探究。

他語氣平緩，像是在把腦中推演已久的藍圖說出口。

“我打算邀請您來Vibez...”

“等我們進入A輪融資以后，我會成立一個專攻時尚領域的獨立子公司，由努那你主導。”

Jessica沒說話，手指停了停。

“不是給您掛個顧問名頭，也不是代言人那種。”

“是讓您真正做這個公司的主人。”

“以努那您的資源和判斷力，來搭建自己的審美體系、團隊、風格定位，甚至從供應鏈到營銷，可以完全自由規劃。”

Jessica抬頭，下意識的就想要拒絕，但話還沒說口，就被蘇承佑堵了回去。

“您不要想多了，這不是什么施舍....”

“而是Vibez需要您的幫助。”

蘇承佑看著她，語氣里第一次帶了點鋒芒和銳意。

“我希望您作為Vibez的創始股東，出資進入，承擔初期比例性的投資。”

“按Vibez目前的原始資金體量來看，您如果愿意拿出等比例資金，我可以給20%的創始股權。”

“這筆股份會綁定到V-Show的藝人培訓業務上。”

“到時候您需要全面負責那部分藝人的包裝、內容指導與品牌孵化。”

他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V-Show從設立那天起，最缺的就是一個能真正統籌藝人內容與個人IP建設的人。

那些精通運營邏輯的職業經理人，可以給項目帶來數據和資金，但他們不懂舞臺，更不了解藝人的復雜性。

Jessica則不同。

她既是idol出身，又涉足時尚、綜藝、音樂多個領域。

對整個行業的理解不是靠講座、PPT學來的，是靠每一場舞臺、每一份通告硬生生磨出來的。

其實，蘇承佑從一開始就想過....

干脆直接在V-Show的基礎上，開設一家孵化藝人與idol的娛樂公司。

雖然培養網紅也能賺錢，甚至不比一些明星賺的少....

但兩者不論從商業價值還是品牌調性上，都是有本質區別的。

他也不是傻子，可以選的情況下，他當然希望vibez可以擁有獨立造星的能力，而不只是一家純粹的網紅孵化公司。

但現實很殘酷。

韓國的娛樂產業早已經是“強者恒強”的局面。

從SM、YG、JYP這樣的巨頭，到中型如Cube、FNC、Starship。

再到一堆根本叫不上名字的小事務所，甚至連放高利貸的都開娛樂公司洗錢，市場早已飽和的不能再飽和。

走傳統練習生選拔、成團出道、打歌上節目這條路，只會陷入惡性競爭。

一個藝人從培訓到回本，少則五六年，多則石沉大海，根本不適合他們這種剛起步的輕資產模式。

可如果換個思路，從內容平臺切入，從短視頻達人、網紅博主起步，用數據選人、反向推流......

如果這個系統成立，哪怕只孵化出一兩個成功的團體或者藝人，也能帶起整個體系的正常運行。

而Jessica，是目前他唯一能想到，既有眼光、又能坐鎮的那個人。

Jessica皺了皺眉，像是在消化他說的那一整串信息。

“你是說....讓我來做經紀公司？”

“內，但不是現在。”

蘇承佑回道，聲音不重，但字句清晰。

“就Vibez現在這點體量，根本沒資格和SM正面談話，更別說幫您談什么續約方案。”

“但一年以后，或許可以。”

“努那，我這話可能不好聽。”

他語氣平靜，卻沒有任何繞彎。

“但就您那份策劃書，加上現在手里的啟動資金，要拿這些去跟SM談條件，我幾乎能預料到結果。”

“不是掀桌子，是連桌邊都靠不上。”

他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更認真了些。

“所以我的建議是，再考慮考慮。”

“如果您信任我，別的我不敢打包票。”

“但至少等您真的準備好，真的要去談的時候，我能保證，您不是一個人....”

“您身后，是整個Vibez。”

蘇承佑說到這里，語氣沒有提高，但眼神中卻亮起了一層格外堅定的光。

其實話雖如此....但他絕對是加了點私心。

畢竟就算Jessica不加入Vibez，他也一定會為她站臺。

但既然一方有想法，一方正好有需求，那就沒什么理由不好好談一談。

“我相信到那個時候...”

他輕聲開口，語速比之前稍慢，卻更有力。

“SM肯定會給出一個結果。”

“一個您能和平解約，少女時代還能繼續發展，而Krystal也能安心去完成她演員夢想的結局。”

Jessica微微仰起頭，盯著他看了幾秒。

眼神不再只是思量，而多出了幾分審視。

“你覺得我適合？”

“我覺得，沒人比您更適合。”

他說得很平靜，也很篤定。

“努那你是韓國最火女團之一的核心成員，這些年來見過多少藝人被打造、操盤過....”

“從鏡頭語言到粉絲文化，您根本不需要學習，只是以前沒人讓您用這套經驗為自己服務。”

“Vibez未來要做的，是把短視頻內容生態拉進來，用流量來反哺藝人，反哺品牌...”

“而您，恰好是可以連接這些的那種人。”

Jessica沒有接話，只是慢慢放下手里的水杯。

機艙外氣流變得有些不穩，座椅略微晃了一下。

那一瞬間，她眼底的壓抑似乎松動了些，像是終于找到一處落腳點。

不是承諾，也不是答案。

但好歹，是一條可以看見，值得考慮的路。

廣播里傳來航班即將落地的提示，座椅下方的燈光微亮，氣壓隨之略有起伏。

蘇承佑將杯中最后一口水飲盡，輕輕放下杯子，目光落在Jessica身上。

“努那，您不用現在就給我答復。”

“我說的，也只是一個規劃....一種可能性。”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如果我是您，我會暫時將這份打算放在心底，專心做好眼前的事...”

“而且.....我建議您別試圖去說服隊友...”

他靠坐回椅背，十指交扣搭在腿上。

“人各有志，有些人安于現狀，有些人渴望突破.....這沒有誰對誰錯。”

“相信我，您說服不了她們，就像她們同樣說服不了您。”

Jessica輕輕挑了下眉，像是被觸動了什么情緒。

她沒立刻反駁，只是轉過頭望向窗外，片刻后才低聲說道。

“我其實已經私下跟她們溝通過了....”

“....結果如何？”

她眼神微垂，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弧度。

“跟你說的一樣，有人沉默，有人支持，反對的也不是少數...”

這是很正常，也幾乎是注定的結果。

九個人，九套認知，再怎么親近，也不可能完全一致步調。

情感可以共振，但立場和選擇早晚會有分歧。

蘇承佑點點頭，表情沒什么變化。

“所以說，您只需要為自己做好準備，盡可能讓這件事有一個各自安好、人人能贏的結局。”

Jessica沉默了幾秒，然后點了點頭，語氣也柔下來些。

“康撒米達，我想....我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蘇承佑輕輕一笑，語氣忽然帶了點輕松的意味。

“還有一件事，努那...”

“如果您時間允許的話....我想請您一起參加這次vibez的天使輪洽談...”

“就當是.....一種學習和了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停頓，也沒有試探，目光里只有誠摯的邀請。

“當然，您也可以回去跟您的....合伙人商量一下。”

Jessica轉頭看他，眼里終于浮現出一點笑意。

“不用，我自己可以做主。”

“而且....我想我找不到什么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