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針在爪間簌簌掉落，林淵望著眼前驟然開闊的平原，鼻腔里涌入陌生的氣息——那是青草混著露水的清甜，以及……鐵銹般的血腥氣。林瑤突然拽住他的尾巴，琥珀色瞳孔盯著遠處蠕動的白色影子：“哥，好像是鹿群。”

三百米外的白樺林下，三十余頭白鹿正蜷縮成圈，最中央的雄鹿遍體鱗傷，銀白色皮毛下透出詭異的青斑。林嘯壓低身體嗅聞：“是腐毒獸的氣息，這些鹿感染了蝕骨菌。”他甩了甩耳朵，耳后的雷紋因靈氣波動泛起微光——那是前世被囚禁時，從人類實驗室偷聽到的術語。

“別靠近！”奄奄一息的鹿首突然抬頭，鹿角上的枝杈竟已長成水晶狀，“我們……會傳染……”

林淵踏前半步，金色瞳孔泛起悲憫：“我叫林淵，是嘯風部落的首領。或許我們能幫你們。”他刻意將“部落”二字咬得極重，觀察到鹿群聞言后微微騷動——在妖族底層，有組織的族群意味著秩序與庇護。

鹿首劇烈咳嗽起來，青色膿水從齒間溢出：“我是雪影……求你……殺了我吧，別讓族群跟著陪葬……”

午夜時分，三虎蹲在沼澤邊緣。腐綠色的泥漿中漂浮著發光的尸花，每一朵都長著鋸齒狀的花瓣，中央花蕊吞吐著紫色霧氣——那是蝕骨菌的孢子。林瑤的爪子剛沾上水邊的苔蘚，立刻縮回：“哥，這里的水……有靈識。”

“是沼澤靈體。”林淵回憶起前世妖典記載，“它們以腐尸為食，會吞噬闖入者的靈氣。”他轉頭看向林嘯，后者正煩躁地用爪子劈砍空氣，風刃在掌心凝聚又潰散，“嘯嘯，用你的風刃試試能不能辟出一條路。”

黑紋虎悶哼一聲，前爪猛地揮出。淡青色刃芒撕裂霧氣的瞬間，整片沼澤突然沸騰，無數藤蔓從泥水中鉆出，尖端裹著腐蝕性黏液。林瑤驚呼一聲，本能地釋放青木訣，翠綠色光芒掠過之處，藤蔓竟溫順地垂下，露出泥漿下掩埋的骸骨——有鹿的，也有人類的。

“它們……在求救。”林瑤的聲音發顫，掌心藤蔓狀妖紋亮起，“這些靈體被困在這里太久了，腐毒菌正在侵蝕它們的本源。”她閉上眼睛，眉心浮現出白鹿圖騰，“哥，我能凈化這片沼澤，但需要時間。”

林淵與林嘯對視一眼，同時踏前半步：“我們守著你，放心。”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霧靄時，林瑤跪倒在凈化后的泥沼旁，絨毛上沾滿汗水。原本腐臭的沼澤已變成清澈的水潭，中央生長著三株半人高的植物，花瓣呈水晶色，花蕊中滾動著露珠——正是能治愈蝕骨菌的清霖花。

“小心！”林嘯的怒吼撕裂空氣。泥漿中突然竄出碗口粗的巨蟒，鱗片上布滿眼睛狀斑紋，蛇口張開時，林淵清楚看見其喉間跳動的妖核——這是聚元境的高階妖獸！

巨蟒的攻擊比閃電更快，林淵本能地橫推林瑤，自己卻被蛇尾掃中側腹，肋骨傳來斷裂般的劇痛。林嘯的風刃終于成型，帶著電流劈向蛇頭，卻被對方鱗片彈開，在地面犁出深溝。

“繞到它身后！”林淵強忍疼痛躍起，爪子拍向巨蟒頭頂的“死穴”，卻發現那里覆蓋著角質層，“這是變異的眼斑蟒，弱點在……”

“在鱗片縫隙！”林瑤突然喊道，她看見凈化后的水潭倒映出蛇身的紋路，每片鱗片邊緣都有半寸寬的裸露皮膚，“哥，用你的火靈氣！”

林淵恍然大悟，閉目凝聚靈氣。當巨蟒再次張口時，他猛地睜眼，掌心迸發的不是火焰，而是一道金色雷光——那是融合了前世記憶的“雷耀術”！蛇身僵直的瞬間，林嘯的風刃精準切入鱗片縫隙，妖核碎裂的藍光中，巨蟒發出不甘的嘶鳴，墜入水潭。

雪影飲下搗碎的清霖花汁液時，眼周的青斑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他顫抖著跪下前蹄，水晶鹿角觸碰林淵的爪子：“嘯風部落的恩情，白鹿族永世不忘。從今日起，我們愿成為您的附庸，誓死效忠。”

林瑤看著跪地的鹿群，突然想起父母臨終前的眼神。她低頭摘下頸間的靈氣草袋，分給每頭幼鹿：“以后別再去腐毒沼澤附近了，我會教你們辨認安全的靈植。”鹿群中響起低低的啜泣，顯然這些溫順的生靈已飽受欺凌。

“弱肉強食不是唯一的法則。”林嘯別過臉去，用爪子撥弄地上的碎石，“以前我以為只要夠強就能活下去，但現在……”他沒說完，卻看見林瑤贊許的目光。

月升時分，三虎在山崗上俯瞰新歸附的鹿群。林淵突然嗅到風中的鐵銹味，那是金屬與血腥的混合——來自銀狼部落的監視者。他轉頭望向西北方的暗影，嘴角泛起冷笑：“夜牙，你最好想清楚，挑釁一個正在崛起的部落，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深夜休整時，林淵獨自爬上最高的橡樹。他舔舐著側腹的傷口，感受著鈦合金骨骼愈合時的酥麻感，突然聽見樹下傳來低低的對話。

“哥剛才好厲害，居然能放出雷光！”是林瑤的聲音，“你說我們以后真的能建立妖族聯邦嗎？”

“只要大哥在，就一定能。”林嘯的聲音帶著罕見的柔軟，“你沒發現嗎？他看人類的眼神和別的妖族不一樣，就像……就像前世我們在博物館看到的那些人類領袖畫像。”

林淵閉上眼，任由月光沖刷掌心的金烏印記。遠處傳來人類飛機的轟鳴，他想起白天在鹿群殘骸中發現的人類背包——里面有張殘缺的地圖，標注著“覺醒者聯盟東部基地”。當第一顆啟明星升起時，他終于下定了決心。

“明天繼續向東。”他躍下橡樹，爪印深深嵌入泥土，“我們要在雨季前找到更多靈脈，還要……”他看向東南方，那里的天空隱約有機械運轉的嗡鳴，“和人類建立更正式的接觸。”

林嘯挑眉：“不怕被背叛？”

“怕，但更怕妖族永遠躲在陰影里。”林淵轉身時，身后的橡樹突然發出喀喇聲，一截樹枝墜落，露出藏在樹洞中的金屬盒——里面裝著半塊人類通訊器，屏幕上閃爍著未發送的信息：“發現智慧妖族，請求接觸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