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云壓得極低，林淵舔了舔鼻尖，嘗到鐵銹味的雨絲。三虎趴在鹿群棲息地邊緣的巖石上，看著雪影來回踱步的焦急身影——這位白鹿首領顯然還不知道，銀狼部落的夜襲已如箭在弦。

“第七次了。”林嘯的爪子摳進巖石，耳后的雷紋隨怒意明滅，“從昨天開始，每隔兩小時就有狼嚎從西北方傳來，這是在試探我們的警戒范圍。”

林瑤抱緊裝滿清霖花的藤袋，絨毛被雨水打濕：“哥，要提前轉移鹿群嗎？”她的木靈根能感知植物情緒，此刻遠處的松林正傳來壓抑的“嗚咽”，那是樹木對殺戮的預警。

林淵凝視著翻涌的云層，突然露出冷笑：“不用。夜牙想玩陰的，那我們就……”他轉頭看向弟弟，“嘯嘯，還記得人類工廠里撿到的金屬哨子嗎？”

暴雨傾盆而下時，鹿群正在林瑤的帶領下向洼地轉移。林淵藏身的巨石后方，林嘯將金屬哨子放入口中，吹出人類急救信號的頻率——這是前世他被囚禁時，用來召喚同類的暗號。

“嗷嗚——！”第一聲狼嚎從東北方傳來時，林淵躍起扣住樹干，掌心雷光與云層產生共鳴。他記得陳野說過，人類的“人工增雨”技術能通過聲波觸發雷電，而妖族的雷耀術可以模擬這一過程。

“轟！”第一道閃電劈中遠處的松林時，夜牙的突襲部隊剛好踏入包圍圈。銀狼首領看著燃燒的樹冠，機械義眼閃過紅光：“不好！是陷阱——”

他的怒吼被林嘯的風刃切斷。黑紋虎從斜刺里殺出，爪子帶出的雷光將雨幕劈成兩半，直奔狼群中負責吟唱控制術的老狼。林淵同時躍下，爪子拍擊地面觸發“震地術”，泥濘的土地突然沸騰，數十只狼崽陷入困境，發出驚恐的哀鳴。

“救孩子！”母狼的怒吼讓夜牙分心，林瑤的治愈術趁機籠罩受傷的鹿群，原本奄奄一息的白鹿突然站起，用鹿角頂向側翼的狼兵。雪影的水晶鹿角劃破夜空時，林淵看見其眉心浮現出與自己相似的金烏虛影——那是附庸族群的血脈共鳴。

“你早就料到我會用‘獸潮戰術’。”夜牙的機械義肢陷入燃燒的腐葉，齒輪間滲出藍色靈能液，“但你以為憑這點小聰明就能贏我？”他張開嘴，露出喉間跳動的幽藍妖核，“我可是鍛體后期的……”

“鍛體后期？”林淵擦著嘴角的血沫冷笑，故意將左腹的傷口暴露給對方，“那你為什么不敢正面攻擊，反而派小嘍啰騷擾？”他精準捕捉到夜牙目光在傷口上的停留——那里的鈦合金骨骼正泛著寒光，“哦對了，你怕的不是我，是我身上的……金烏氣息。”

狼首的瞳孔驟縮。就在他猶豫的瞬間，林嘯的風刃已抵住他后頸的大動脈，而林瑤的藤蔓正順著機械腿的縫隙向上攀爬。遠處傳來人類直升機的轟鳴，林淵知道不能再拖了。

“我給你兩個選擇。”他掏出從巨蟒巢穴里找到的獸魂血契卷軸，“要么死在這兒，成為人類的研究標本；要么……”卷軸展開時，金烏圖騰在雨幕中熊熊燃燒，“與我訂立平等血契，共享領地，永不背叛。”

夜牙盯著圖騰，喉間滾過不甘的低吼。他想起北美妖盟的密令：東部山林必須由“有統治力的妖族”掌控。而眼前這只老虎，不僅能與人類通訊，還能整合鹿群、巨熊等弱勢族群，或許……是個值得投資的盟友。

“我要保留銀狼部落的自治權。”他終于開口，“并且在妖盟大會上，你必須承認我是東部山林的第二領主。”

“成交。”林淵的爪子按上卷軸，鮮血滲出的瞬間，夜牙眉心浮現出狼首與金烏交織的契約印記。遠處的直升機燈光突然轉向，陳野的聲音從通訊器里傳來：“林淵，你們那兒怎么回事？需要支援嗎？”

“不用，只是……”林淵看向臣服的狼群，雨幕中，雪影正帶領鹿群為受傷的狼崽包扎，“一場族群間的誤會而已。”

黎明時分，三虎站在燒焦的樹樁上，俯瞰著混雜在一起的妖族。狐貍們在分發昨夜儲存的漿果，野兔正用爪子填埋狼族幼崽的窩，而銀狼與白鹿的戰士們肩并肩巡邏——這在靈氣復蘇前的山林里，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景象。

“這就是你說的‘非壓迫式統治’？”夜牙一瘸一拐地走來，機械義肢上纏著林瑤給的靈愈繃帶，“我以為強者就該讓弱者恐懼。”

“恐懼能帶來服從，卻帶不來忠誠。”林淵指向正在教鹿群識別靈植的林瑤，“你看那些白鹿，它們不是怕我們，是信任我們。這種信任，在未來的‘天外之劫’中，可能是妖族唯一的生存之道。”

夜牙沉默了。作為經歷過人類屠殺的老兵，他比誰都清楚“團結”的重量。當第一縷陽光穿透云層時，他突然單膝跪地，狼首觸地：“嘯風領主，銀狼部落聽候您的差遣。”

林淵伸手扶起他，掌心的金烏印記與夜牙眉心的契約印記同時發亮。遠處的森林里，狐貍、野兔等中小型妖族陸續出現，它們馱著食物、靈植，甚至還有人類的廢舊零件——那是獻給新領袖的“投名狀”。

深夜，三虎在臨時搭建的巢穴里休整。林瑤正在用青木訣修復燒焦的樹木，綠光中，樹干上逐漸浮現出儲存靈氣的符文陣。林嘯把玩著從夜牙那里贏來的機械義眼零件，突然開口：“哥，你真的相信那個血契能約束所有妖族？”

“不，但它能約束夜牙。”林淵展開從人類實驗室找到的地圖，指尖劃過“覺醒者聯盟東部基地”的標記，“而且，它會成為一面旗幟——告訴所有妖族，除了弱肉強食，還有另一種活法。”

林瑤抬頭時，看見大哥身后的陰影里，隱約浮現出前世妖皇的虛影。她突然想起老龜玄穹的預言，忍不住問道：“哥，你說我們真的能建立妖族聯邦嗎？人類……會同意嗎？”

林淵沒有回答，而是取出陳野給的通訊器，按下了開機鍵。雪花屏閃爍間，一個人類少女的聲音突然傳出：“這里是覺醒者聯盟情報處，編號077請求……等等，你是動物？”

三虎對視一眼，林淵嘴角揚起笑意：“對，我是老虎。但從今天起，或許我們可以聊聊——關于人妖共存的可能性。”

通訊器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接著是慌亂的腳步聲。林嘯突然笑出聲：“看來人類也沒準備好接受會說話的老虎。”

“總會準備好的。”林淵望向窗外，朝陽正在撕破昨夜的焦土，新生的草芽已從灰燼中鉆出，“因為我們和他們一樣，都不想成為天外之劫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