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靜。”
議事大廳宛如被按下靜音鍵，瞬間鴉雀無聲。在一百多人灼灼目光里，從正門走進來五個人。
為首的三位，是老熟人了。修道院院長，何既白。西蜀省城城主，魏行健。一省之長，董觀復。
因此道道目光略過他們，都集中在最后面兩位身上。
太年輕了！
近乎是一瞬間，一百二十多道目光流露出幾乎相同的念頭。但隨即，這聚集如海潮一樣的目光群就散亂開了。
宛如蜂群一樣的嗡鳴聲如風一般亂刮，小聲議論幾乎出現在議事大廳每一處角落。
實在是，那位年輕女子，大家都能猜到是新近的核心弟子，晏雪辭。但最后面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是誰？”
“沒見過啊。總不能是又新出一個核心弟子吧。”
“那估計也是其它分領的人。”
......
“肅靜！”
已坐到主位的董觀復冷哼一聲，聲音如雷鳴滾滾，壓得議事大廳重回寂靜。
“今日，把各城城主、各司司長、內域各分區區長代表叫過來，是......”
炅明淵端坐在主席臺最邊上，神情莊重地不時點頭，其實沒怎么聽進去。
‘沒想到這異星球，開起大會來，也又臭又長。’
他想著。
‘和前世去聽市里的招商會，沒什么不同嘛。’
閑極無聊，他耳朵聽著董觀復講一些人族大義、變革需求之迫切，眼睛在議事大廳逡巡。
于是兩種截然分明的不同裝束映入他眼睛。
在內域奮斗，與退回分領，這兩種不同生活狀態所帶來的不同精神面貌，看得炅明淵嘖嘖稱奇。
‘或許今日議題，最主要的反對聲，就是這些暮氣沉沉，只知道養老享樂的人？’
他掃視那群中老年人，目光和一個白眉老人對上。
滿是皺紋的額頭，被那老人皺出一個“川”字，蒼勁有力的眼珠直直地盯著炅明淵。
那眼神宛如暗流涌動，水面卻平靜無波的寒潭。
是夏執中。
炅明淵朝他微微一笑，轉過眼眸。
‘這老家伙，果然是戰神層次么？’
“下面請晏霜刃講話。”
炅明淵精神一振。戲肉來了。
“侍者，把文件發下去。”
平靜的聲音從炅明淵身側響起，等候在議事大廳墻側的侍者們有秩序地分發幾張紙釘成的小冊子。
但這份安靜并沒有得到持續，第一個看到文件的是一個著甲中年人，在剛拿到文件不過幾秒，甚至在場大多數人還沒看到文件時。
“砰！”
一聲巨響。
青岡櫟木，西蜀分領獨產的名貴硬木，甚至能充當后天三重武者的棍棒武器。其硬度可想而知。
但由它做成的桌子卻被這中年人拍出一個不淺的手印。
所有人都朝這位中年人看過去。
“我不同意！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我們玄霜閣在內域殺妖幾千年！憑什么忽然之間，要把所有的好東西都放開給那些平民？！”
有人趕忙搶過侍者手中的冊子，和身旁人一起翻閱。有人皺著眉頭不吭聲，靜觀事態發展。也有人跟著站起來，喊到：
“晏霜刃，不是我們不尊敬您，但——”
“尊敬什么！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娃，在這亂搞！”
中年人冷哼一聲，滿臉的不屑，那雙眼朝向晏雪辭，瞪得如同虎目。
但這話一出，會場反倒安靜下來。
這中年人，名叫沈默，是都察處副處長。在晏雪辭到來之前，他就是都察處主持工作的一把手。
都察處有權對董觀復以下所有人彈劾糾察，是被董觀復用來懸在所有人脖子上的一把刀。
沈默此時肆無忌憚地攻擊晏雪辭，讓所有人都開始思考：
這是不是董觀復對晏雪辭不滿？
“放肆！”
董觀復怒喝出聲。他沉著一張臉，誰都看不清他心底在暗暗叫苦。
逝川長老親自吩咐他不準干涉晏雪辭，他怎么敢暗中下絆子？
逝川翁只是暫時走了，又不是死了！
‘這沈默，’董觀復甚至不需要動腦子，都能猜到背后原因。他惱恨地想著。
‘竟然想借著這事情趕走晏雪辭，腦子被豬啃了？！’
但這一聲怒喝只是讓沈默坐下去。
那道對晏雪辭的評價，如刺刀封喉，一針見血，成功帶著所有人都思索一件事情。
你晏雪辭天賦異稟，十八歲踏入后天七重，甚至身法刀法也罕見地步入靈境。
但這個年紀，沒見過人生百態，憑著少年血勇提出這草率方案，它有值得被討論的必要么？
核心弟子身份、高絕天賦所帶來的權威，無形之間消解了。于是議事大廳里的氛圍陡然輕松下來。
炅明淵自然察覺到這種變化。他苦苦思索著破局之法。
在此之前，他只想到，會有陽奉陰違，會有暗中作梗，但——
‘有師父向董觀復施壓，誰能想到這議事大廳里會有人如同潑婦罵街？！’
還是會議開得太倉促了。
炅明淵嘆一口氣。
在會議召開之前，應該由董觀復出面，先統一好大部分人的思想。最起碼讓他們不要在明面上反對。
如今這局面，該怎么做？
“這是通知。不是商量。”
身側那道聲音依舊如秋天的湖泊一樣平靜，似乎絲毫沒有被當面指責所影響。
但這簡單八個字，如同往正在熄滅的火焰上潑一片熱油，議事大廳里陡然間變得燥熱。
眾人眼神交流，帶幾分憤怒的嗤笑。
“你說是通知就是通知？”
又是沈默！
“功名利祿，劍上取。不服者，可以挑戰我。打贏我再談這是不是通知。”
炅明淵心底一震！
這么直截了當的命令，在前世，絕不可能出現。政治，是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不然怎么玩得下去？
但......
炅明淵心底忽然有一點明悟。
這是偉力歸于自身的世界，群體的力量加起來甚至還不如一人。
那我憑什么要和你們商量？
這就是吞噬星空宇宙！
不需要考慮勢力糾纏，不需要團結大多數人，只需要提高實力，然后——
一路平推！
炅明淵眼睛閃閃發亮。
“就憑你一個七重，要打我們一群八重九重？”
沈默嗤笑一聲，猛然瞪大眼睛，道：
“請晏霜刃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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