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事堂府并沒有擂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畢竟在設計時，大匠怎么會想到，有人竟會在這一省政務之要地比試？

但董觀復也是后天武者。

外事堂府有一座校場，這也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眾人出了議事大廳，直奔到校場。

炅明淵環視一圈沒什么使用痕跡的校場，微微感慨。

外事堂府坐落在西蜀省城正中央，乃是最繁華地帶，堪稱寸土寸金。而這座足有四百米跑道標準操場大小的校場，白白就放在這里。

這就是后天九重巔峰武者的威榮！

念力察覺到有人靠近，炅明淵扭頭，恰好和夏執中對上雙眼。

或許是炅明淵身份神秘，沒人敢站在他身邊。此時此間，竟只有他與夏執中兩人。

“你究竟是誰？”

夏執中那雙白眉毛耷拉著，一雙寒潭一樣的眼睛盯著炅明淵。

“我只是想對你略施小懲，十年前我認識的所有老友竟然全都或明或暗地阻撓我。甚至你今天竟然能坐到晏霜刃身邊？”

炅明淵睨了他一眼，沒搭理這老頭。扭頭往校場中央看。

那邊，董觀復帶人在空地上用彩繩劃分出擂臺范圍，沈默已經穿戴好頭盔，佩上長劍。

夏執中也扭頭往那邊看。

“他們都猜你是其他分領新出的核心弟子，呵。成核心弟子需要身法、劍法雙靈境。你才多大？”

他嗤笑一聲。

“井中蛙不知天下偌大。晏霜刃這般驚才絕艷，歷數天下六門，甚至前后幾百年，又有幾人？”

炅明淵依舊不答。他看到晏雪辭依舊只穿著那一身霜青色長衫，提著刀，躍進彩繩圍出來的圈子。他就往前走。

“你不回答，我也能猜出來。是逝川長老的弟子吧。”

炅明淵頓住腳步?！澳阍趺床碌降?。”

“順序。你們五人進來的順序?！?

夏執中貼上來，道：

“你這個身份，董觀復一定會站在你這邊。但今日有我看住你，你沒有機會反對晏霜刃的決策！”

“哦？如果我真要反對呢？”

炅明淵扭過頭，平靜注視這個老頭。

“那我就——”

“開始！”

董觀復輕喝一聲，昭示著此戰正式開始。炅明淵不再和這老頭掰扯，大踏步往前走，眼睛一刻也不放過擂臺上變化。

快！

只一眼，這個念頭如大日東升，映照他腦海。

實在是太快。音障在這兩人面前，不過是隨意邁步就能突破的“微風”。

在一刻不停歇的音爆聲里，耀陽下，一道道閃光迸射。

那是刀劍被揮舞過的痕跡。

但距離開始已經過去整整兩秒鐘，刀與劍竟然沒有接觸過一次！

“刀劍竟然不撞擊？”

炅明淵輕輕疑惑出聲。

“拋棄防守，選擇攻敵所必救。一刀出，換來另一劍出。不斷地破招，不斷地變招，這兩人于靈境招法上，實在達到極致了?！?

這是夏執中的聲音！

這老頭，真是奇怪。

但場上糾纏一刻未停，炅明淵繼續凝神看去。

恰逢沈默挺劍直刺。

這實在是妙到毫顛的直刺！

“好！”

甚至校場上圍觀眾人都傳來一片叫好聲。

挺劍直刺，莫說是炅明淵這樣自小練劍的人。縱然是大街上隨便找來一人，給他一柄劍，他也會直刺。

但直刺與直刺之間的差距，比人和狗都大。

沈默這招直刺，是于兩人皆舊力已盡、新力未生之片刻間隙，任由身體被重力吸引下砸，于不可能之間，再遞出這一劍。

靈境號稱無招勝有招，是以攻破攻之極致。但此時你毫無余力，無法變招?？v然此劍在你眼中全是破綻，你又該如何應對？

沈默嘴角甚至浮現起一抹睥睨的笑容。

‘核心弟子，不過如——’

瞬息之間，在沈默驚訝到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刀光如雷霆霹靂橫掃而過！

刀與劍終于進行本場第一次碰撞，在一瞬之間，長劍被震蕩著脫離沈默右手，打著旋往天空去。

這也是它們最后一次碰撞。

“不可能！”

驚呼聲從沈默嘴里如火藥一般爆炸出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晏雪辭那一刻的狀態！

她怎么可能有余力？！

“什么？！”“不可能！”“這怎么回事！”“我眼花了？”

......

音爆聲止息的校場上反倒更加嘈雜，宛如被投下一枚深水炸彈一般。

忽然一個不確定的聲音響起。

“這是不是，意境？”

宛如電影被按下暫停鍵一般。這一刻，校場圍觀眾人甚至連呼吸聲都沒了。

在這樣的靜謐中，這個恐怖的猜測如同被龍卷風席卷的烈火一樣蔓延。但眾人越想......

越覺得這還真有可能。

直到董觀復拖動僵硬的身體，啞聲宣布：

“晏雪辭勝。”

一個著甲的年輕人大著膽子問：

“晏霜刃，您，您是不是已經踏足意境？”

晏雪辭收刀入鞘，平淡道：

“沒錯。下一個，還有誰要打？”

還有誰要打？

眾人面面相覷。意境，拿頭打？

如果只是靈境——哪怕已經點化身法、刀法之靈；如果只是4倍、乃至5倍發力；

畢竟晏雪辭只有七重。在場的八重、九重，沒誰會覺得自己打不過對方。

身體素質就差好幾倍呢！

但...

這可是意境！

是神與肉合，能做出常人眼中不可能之動作的意境！

意境，意之所至，劍之所至。絕非靈境能比。

哪怕你發揮絕妙，略略勝過她一頭，又怎樣？幾年后，這可是一位先天！

因此眾人訕笑著，散亂地回答：

“不了，不了?！?

“晏霜刃的決策，我一向是支持的?！?

“早就該改革了！晏霜刃這提議，不，這通知，正合我意！”

“誰說這通知不好啊？這通知太妙了！”

......

炅明淵收回失神的視線，耳朵聽著眾人諂媚的聲音，輕笑起來。

他看著晏雪辭。她眼眸依舊如湖泊一樣，臉上不見絲毫動容。

晏雪辭只是按一下手。

全場寂靜。

“我知道你們心里不服。但，不服，玄霜閣也要這么做！”

“你們都是去過內域的人。內域如今什么情況，照理說你們清楚得很。修道院道生的傷亡一年比一年大。為什么？”

底下一個著甲的中年人忍不住道：

“晏霜刃，您說的這些，我們當然知道。但這不都是因為妖獸違背兩千年前的盟約么！應該江”

他剛剛念出那個姓，就立刻收聲。但顯然，校場上諸位都明白他所說的是誰。

“你們總是想靠著江閣主。想著江閣主和先天級大妖們談攏了就好，內域又能回到以往那樣的輕微烈度?！?

“但你們就不想想，如果真能談好，十年前，何至于有那一場獸潮？！”

“近三個月前，內域防線何至于被妖獸沖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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