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玥站在宮門前，抬頭望著那扇厚重的朱紅大門，心頭五味雜陳。她知道，這趟進宮絕不會是單純的問話，背后一定另有文章。

楚墨輕聲在她耳邊道：“小心應對，別露破綻。”

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邁步踏入宮門。

宮殿內光線幽暗，空氣里彌漫著檀香與壓抑的氣息。太監引路，穿過幾重回廊，最后停在一間偏殿前。

“圣上已在殿內等候。”小太監低聲提醒。

赫連玥整理了一下衣襟，抬腳走了進去。

殿內寂靜無聲，只有一盞孤燈在案前搖曳。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面色冷峻，目光如刀般掃過她。

“赫連玥，你可知罪？”

她的聲音不卑不亢：“臣女不知所犯何罪。”

皇帝冷笑一聲：“謝家通敵謀逆，你卻私藏其密檔，還與江湖人士勾結，意圖擾亂朝綱，這還不算罪？”

赫連玥心中一凜，面上卻不動聲色：“陛下，臣女所持之物，皆為查清真相而來，并非蓄意藏匿。至于楚墨，他雖為江湖中人，但從未做過危害朝廷之事。”

皇帝瞇起眼：“那你倒是說說，你查到了什么？”

赫連玥頓了頓，緩緩開口：“謝家確有密檔，但其中內容并非叛國之證，而是揭露當年侯府內部一場未被揭發的陰謀。臣女懷疑，有人借謝家之名，行栽贓陷害之舉，目的正是為了掩蓋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皇帝沉默片刻，忽然道：“你說的陰謀，是指誰？”

赫連玥正要回答，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名侍衛匆匆跪地：“啟稟陛下，顧淵求見！”

皇帝皺眉：“讓他進來。”

顧淵一身官服，神色凝重地走入殿內，跪地行禮后，朗聲道：“陛下，臣剛剛接到消息，謝家舊宅發現一批藏匿多年的書信，疑為與外邦往來證據，請陛下定奪。”

赫連玥心頭一震，立刻意識到事情不對勁。謝家舊宅？她明明還未去查看，怎會突然冒出書信？

皇帝顯然也起了疑心：“此事可曾核實？”

顧淵答道：“已由刑部派人查驗，初步確認為謝家筆跡，且有印章為證。”

赫連玥咬牙，顧淵這一招，明顯是想搶先一步，將黑鍋徹底扣死在謝家頭上。

她上前一步，沉聲道：“陛下，臣女請求親自前往謝家舊宅查驗。”

皇帝看著她，眼神復雜：“你想親自去？”

“是。”她堅定道，“若真有證據，臣女愿承擔一切后果。但若其中有詐，也希望陛下能明察秋毫。”

皇帝沉吟片刻，終是點頭：“好，朕準你三日時間，若無結果……”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別怪朕無情。”

赫連玥深深一拜：“謝陛下恩準。”

出宮時天已近黃昏，楚墨早已等在宮門外。看到她出來，立刻迎上前。

“情況如何？”他壓低聲音問。

赫連玥搖頭：“顧淵先我們一步，在謝家舊宅放了一批偽造的書信，想要坐實謝家叛國之罪。”

楚墨眉頭緊鎖：“看來他們已經察覺到我們在查這件事了。”

“不止。”赫連玥眼神銳利，“他們是在逼我們主動跳進圈套。”

楚墨沉思片刻，忽然道：“那我們就來個將計就計。”

兩人連夜趕往謝家舊宅。

宅院荒廢已久，墻頭爬滿藤蔓，門口石獅斑駁破損，仿佛訴說著過往的輝煌與衰敗。

赫連玥推開大門，塵土撲面而來。她掩住口鼻，緩步走入廳堂。

桌上果然擺著一疊泛黃的書信，封皮上寫著“謝氏往來密函”。

她翻開一封，字跡確實與賬本一致，但她很快發現了一個細節——紙張的質地不同。

“這些紙張比賬本新得多。”她指著一處邊角，“而且墨跡干濕程度也不一致。”

楚墨湊近一看，點頭：“確實是最近才寫的。”

赫連玥繼續翻看，忽然停住，抽出一封信仔細端詳。

“你看這個落款。”她指向信末，“‘謝承遠’，這是謝家現任家主的名字。但他在三年前就已經病逝，怎么可能親筆寫信？”

楚墨臉色一變：“有人冒充他的筆跡。”

赫連玥冷笑：“看來幕后之人不僅想嫁禍謝家，還想讓死去的人開口說話。”

楚墨皺眉：“但這還不夠，我們要找到真正下筆的人。”

赫連玥環視四周，忽然想起一事：“謝家當年為何會被抄家？”

楚墨回憶道：“據說是因一封匿名舉報信，指稱謝家與北疆某部族私下交易軍械。”

赫連玥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如果我們能找到那封舉報信的原件，或許就能找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楚墨點頭：“那我們現在就分頭行動，我去查書房，你去密室。”

赫連玥應了一聲，快步走向后院。

謝家舊宅的密室設在地下，入口隱藏在花園假山之下。她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掀開一塊青石，露出一道鐵門。

門并未上鎖，輕輕一推便開了。

里面漆黑一片，她點燃火折子，映出一間堆滿木箱的房間。箱子上都貼著標簽，標注著年份和內容。

她迅速翻找，終于在一個角落里找到了標有“永昌十七年·密卷”的箱子。

打開箱子，果然在里面發現了一封蓋著御印的奏折，正是當年舉報謝家的文書。

她展開一看，心跳猛然加快。

奏折上的署名，竟是——大夫人柳婉娘！

“果然是她！”赫連玥咬牙切齒，“原來當年母親的死，不只是因為她出身卑微，更是因為……她知道了太多不該知道的事！”

她正欲收起奏折，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陣腳步聲。

有人來了！

她迅速熄滅火折子，屏住呼吸，躲入角落的陰影之中。

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是一陣低語：

“東西真的藏在這兒嗎？”

“當然，赫連玥那個蠢貨肯定會上當。”

“不過她現在已經在查了，會不會發現什么？”

“無所謂，反正只要她在謝家舊宅逗留超過時限，就等于抗旨。到時候，她就是死路一條。”

赫連玥心頭一寒，這些人竟然連時間都計算好了！

她悄悄靠近門邊，透過縫隙望去，只見兩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翻找箱籠，其中一人手中拿著火把。

她必須馬上離開，否則一旦被發現，就會陷入被動。

她緩緩后退，準備從側窗離開，卻不料腳下踩到一根枯枝，發出“咔嚓”一聲脆響。

黑衣人猛地回頭：“誰在那里！”

赫連玥不再猶豫，翻身躍窗而出，直奔花園方向。

身后傳來怒吼：“追！不能讓她走脫！”

她一邊奔跑，一邊吹響隨身攜帶的哨子，那是與楚墨約定的緊急信號。

不多時，遠處傳來回應的哨音。

下一秒，一道身影從樹影中閃出，正是楚墨。

“你怎么回事？”他一把拉住她手腕。

“他們在謝家布了局，我發現了柳婉娘才是當年舉報謝家的人。”赫連玥喘息著說，“而且，他們打算讓我超時不歸，以抗旨罪名處死我。”

楚墨眼神驟冷：“這幫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兩人不敢久留，迅速離開謝家舊宅，回到城中一處隱秘客棧。

夜色漸深，赫連玥取出那份奏折，反復端詳。

“如果這份奏折是真的，那么柳婉娘早在十幾年前就開始布局了。”她喃喃道，“她不僅害死了我娘，還借此鏟除了謝家，為自己鋪平道路。”

楚墨沉聲道：“她這么做的目的，應該不只是為了權力那么簡單。”

赫連玥點頭：“我們必須盡快行動，不然等到明日早朝，顧淵一定會拿這件事做文章。”

楚墨忽然想到什么，低聲問道：“你覺得，她會不會還有別的身份？”

赫連玥一愣：“什么意思？”

楚墨緩緩開口：“一個婦道人家，能在侯府一手遮天，還能操控朝堂風向……你不覺得，她的背后，可能站著更大的勢力嗎？”

赫連玥瞳孔微縮，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柳婉娘只是棋子，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至今仍未現身？

她正要開口，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異樣的風聲。

緊接著，一支黑色羽箭“嗖”地釘入窗框，尾羽微微顫動。

赫連玥心頭一緊，猛地拉開窗戶，只見對面屋頂上站著一個蒙面人，正冷冷注視著這邊。

那人緩緩抬起手，做了個割喉的動作。

赫連玥心頭一涼，剛要反應，對方身形一閃，消失在夜幕之中。

她握緊拳頭，低聲說道：“這場棋局，比我們想象的更復雜。”

楚墨站起身，拔出長劍，語氣堅定：“那我們就一步一步，抽絲剝繭。”

赫連玥點頭，眼中燃起熊熊戰意：“無論敵人是誰，我都不會再讓他們得逞。”

這時，她忽然注意到那支羽箭的箭桿上刻著一行細小的文字。

她伸手拔下箭矢，借著燭光仔細辨認。

幾個字清晰浮現：

>“謝家未亡，血債未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