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婚后第三個月，林小雨決定整理母親留下的老房子。

這些年，她一直沒敢徹底清理母親的遺物。衣柜里還掛著母親常穿的那件藏青色外套，梳妝臺上擺著半瓶沒來得及用完的雪花膏。她深吸一口氣，拉開抽屜，開始一樣一樣地收拾。

在最底層的抽屜里，她發現了一個牛皮紙信封，上面落了一層薄灰。她輕輕吹開，拆開一看，里面是一沓泛黃的信件——全是陳默高中時寫給她的。

她怔住了。

當年母親斬釘截鐵地說：“這些信我都燒了，你別再想著他。“可原來，她一封都沒扔。

林小雨的手指微微發抖，拆開最上面的一封。信紙已經發脆，陳默的字跡卻依然清晰：

小雨：

今天又去你們班門口等你了，可你媽來接你，我沒敢上前。

你放心，我一定會考上省城的大學，你等我。

——默默

她一封一封地看，眼淚砸在紙上，暈開了墨跡。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他們高考后的第三天，陳默寫道：

小雨：

我沒考上。

但我不會放棄的。復讀一年，明年我一定去找你。

你別忘了我。

——默默

她攥著信，突然想起大學時，母親每個月都會“恰好“去省城“辦事“，然后“順路“去學校看她。現在想來，母親是怕他們還有聯系。

她低頭苦笑，把信小心翼翼地收好，放進了自己的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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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晚上，陳默下班回家，一進門就看見林小雨坐在沙發上發呆，眼眶微紅。

“怎么了？“他放下公文包，快步走過去。

她沒說話，只是把那一沓信遞給他。

陳默愣住，接過來翻了翻，隨即笑了：“你媽當年不是說都燒了嗎？“

“她騙我的。“林小雨低聲道，“她……其實一直都知道你來找過我。“

陳默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攬住她的肩：“都過去了。“

“如果當年我沒聽我媽的，如果我敢反抗……“她的聲音有些哽咽，“我們是不是就不會錯過那么多年？“

陳默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起身去了書房。片刻后，他拿著一個鐵盒回來——正是他們小時候埋在槐樹下的那個。

“還記得這個嗎？“他笑著問。

林小雨點點頭。

“打開看看。“

她掀開盒蓋，里面除了當年稚嫩的紙條和畫，還多了一樣東西——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她展開一看，是一封她從未見過的信：

默默：

我媽不讓我見你，說如果我再跟你聯系，就不讓我上大學。

我不能毀了你，你得好好復讀，考上好學校。

別等我了。

——小雨

林小雨猛地抬頭：“這封信……你收到了？“

陳默搖頭：“沒有。我高三畢業那年偷偷去你家找你，你不在，我就把這封信塞進了鐵盒，想著如果你哪天挖出來，就能看到。“

她怔怔地看著他，突然笑了，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掉：“所以我們倆……一個把信藏在鐵盒里，一個把信藏在抽屜里，結果誰都沒看見？“

陳默也笑了，伸手擦掉她的眼淚：“但現在不是都看到了嗎？“

她靠進他懷里，悶悶地說：“我們真傻。“

“不傻。“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現在不是在一起了嗎？“

窗外，槐樹的枝葉輕輕搖曳，月光透過縫隙灑進來，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有些話，遲了十年才被看見。

但幸好，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錯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