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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陸滿滿是被廊下銅鈴的輕響驚醒的。

天剛蒙蒙亮,院里的桂樹還浸在晨霧里,三姨婆已在堂屋擺開了新織的錦緞。最顯眼的那匹上,金線織就的并蒂蓮間,綴著兩枚交纏的雙魚符,細看竟與她懷中那枚分毫不差。

“這是你外祖父年輕時織的定親錦,”三姨婆用銀剪挑開線頭,“按規矩,守線人的婚約得繡進時空織錦里,才算系住了命定的線。”她指尖點過錦緞角落的小字——“長安沈知意,永平陸氏女”,墨跡在晨光里泛著細碎的銀光。

陸滿滿心口猛地一跳。沈姓,雙魚符,定親錦……這些字眼像散落的線頭,突然在腦海里織出模糊的輪廓。

“阿硯說,他表哥一早就去城外取新銀線了,該是快到了。”三姨婆話音剛落,院外傳來馬蹄聲,青石板上的露水被踏得飛濺。穿月白長衫的青年掀簾而入時,檐角的晨霧恰好散開,陸滿滿看見他腰間懸著的雙魚符,與自己那枚湊成完整的圓,陽光落在上面,竟映出“守線人”的暗紋。

“陸姑娘。”他拱手時,袖口滑下露出半截小臂,那里有道淺淡的疤痕,像極了沈硯手腕上修復古籍時被竹刀劃到的痕跡。青年遞過個錦盒,里面是片壓平的銀杏葉,葉脈間用銀線繡著極小的“意”字。“家母說,這是當年沈陸兩家定下的信物。”

陸滿滿捏起那片葉子,指腹觸到銀線的溫度,突然想起沈硯在圖書館替她夾進書里的銀杏書簽。眼前人眉眼清雋,笑起來時左眼尾有顆極淡的痣,與記憶里沈硯低頭看古籍時的側影幾乎重疊。

“表哥叫沈知意,”阿硯抱著剛收的桂花跑進來,手里舉著支竹筆,“他也會修古籍呢!昨天還在幫三婆補那本《開元遺事》。”

沈知意接過竹筆,指尖摩挲著筆筒——那上面竟也刻著“未完待續”四個字,筆跡與沈硯那支如出一轍。“這是家傳的筆,”他似是察覺到她的目光,輕聲解釋,“祖父說,每代守線人都要在筆筒刻這四字,提醒自己時空織錦從不斷線,只是換了紋樣。”

午后的溯洄鏡突然泛起金光。鏡中浮現出沈硯的實驗室:他正對著恒溫箱里的唐代麻紙出神,紙上不知何時洇出淡淡的桂花印,像誰不小心落下的花瓣。而沈知意此刻正坐在織機前,銀梭穿過錦緞的瞬間,鏡中麻紙上的花印竟清晰了幾分。

“你看,”三姨婆指著鏡中同步變化的畫面,“銀線雖斷,可牽掛會順著織錦流到另一條線上。知意祖父當年沒能赴約,如今他替祖輩續上這線頭呢。”

沈知意忽然起身,從箱底翻出本泛黃的日記。民國年間的字跡里,記著沈硯之未說出口的遺憾:“明月愛用銀線繡桂花,若有來世,想陪她看長安的桂花雨。”日記最后夾著半片銀杏葉,與沈知意給她的那片拼在一起,恰好組成完整的脈絡。

暮色漫進織坊時,沈知意邀她去朱雀門看燈。長街上掛滿燈籠,光影在青石板上織出流動的錦緞,像極了拾遺館那匹標注著無數時間戳的光軌。路過胡商的攤位時,青銅手機模型突然亮起,屏幕上閃過行字:“所有未完待續,都會在時空里找到新的開頭。”

“聽說,”陸滿滿望著燈籠映在他眼底的光,忽然想起沈硯替她擋酒的那個夜晚,“你們沈家男子,都愛替人擋酒?”

沈知意愣了愣,隨即笑起來,左眼尾的痣在燈光下格外分明:“家母說,這是守線人的習慣——總得護住心里那根最重要的線頭。”他抬手替她拂去落在發間的桂花,指尖掠過臉頰的弧度,溫柔得像跨越了時空的回響。

回到織坊時,溯洄鏡里正映著沈硯的圖書館。他在筆記本上寫下新的字句:“今日整理古籍,見銀杏葉上有桂花影,突然想,或許真有平行時空,有人替我赴了那場長安之約。”

陸滿滿低頭看向自己與沈知意交握的手,兩枚雙魚符相觸的地方,正漫出細碎的銀光,像極了她與沈硯初遇時,恒溫箱里唐代麻紙透出的微光。

“你看,”沈知意的聲音帶著笑意,“時空織錦從不會真的斷線。”

鏡中,沈硯合上筆記本,窗外的桂花恰好落在書頁上;鏡外,沈知意替她戴上桂花簪,發間的香氣與記憶里某一瞬的雪松味,溫柔地疊在了一起。那些沒說出口的告別,沒赴成的約,原來早已順著時光的織錦,在另一條線上,長出了新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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