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盡頭，是一條通往溪月鎮的官道。

蘇禾站在一塊青石上，望著遠方山腳升騰的薄霧，眼底沉靜。她背著帆布包，包里裝著幾株剛剛收割、曬干的靈草，一些紙筆、符材，以及她親手畫出的幾張初階符箓。

這是她下山前便定下的打算。

她要進入宗門，修煉變強。但一切都要從換取生活所需開始。但是不能暴露她的空間，一個沒有師門的小孩，擁有儲物空間太不尋常，所以她把要賣的東西都裝在破布包里。

溪月鎮是她行經的第一個集鎮。三天山路，白日趕路，夜晚在林間避風處修煉。靠著靈泉中泡過的干糧，她撐過了最后一夜。

進鎮之前，她將靈氣壓至最低，只維持呼吸順暢，想了想她還是藏起了符紙，只留了四株山上常見的靈植在破布包里。懷璧其罪的道理她懂。

“不能讓人看出我底細。”

她記得父親常說：“藏拙方為保命第一要訣。”

鎮子不大，卻人聲鼎沸。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熱鬧許多。來來往往的商隊、修士、藥童與獸車穿梭其間，空氣中彌漫著靈草的清香與灰塵。

她戴上斗笠，步履穩健地走入鎮中，在“百草坊”門口停下。掌柜是個精神矍鑠的老修，待她掏出靈藥一眼便認出她手中的清心藤。

“嗯，十年藥齡，長得不錯。要換靈石？”

蘇禾點頭。

“有其他的嗎？”掌柜隨口問。

蘇禾猶豫一下，又取出兩株凈氣草、一株解寒花。她故作膽怯地咬唇低聲：“我家里早亡，只靠山里挖草過活……掌柜的能多收些就好了。”

老掌柜嘆了口氣：“行吧，今天我心情好，一共給你五十枚靈珠。”

蘇禾眼底掠過一絲喜色，恭敬行禮道謝。

走出店鋪后，她把靈珠藏入內衫中，不久后又悄然繞到集靈街后巷，從衣袖中抽出一張畫得極規整的“引火符”，小心地塞進一個賣炭老頭的攤位下方。

“要火符？初階貨，一張一枚下品靈石。”她壓低嗓音說。

老頭微微抬頭，盯她看了幾息，從攤子下方摸出一枚靈石遞來：“你手穩？”

蘇禾點點頭。

“明日再來。”老頭壓低聲音，“多帶幾張。”

她小聲應下，轉身離開。

這是她不敢在明面上賣的第二條收入來源——賣符。

雖是最基礎的初階符箓，卻是她親手繪制，每一道符線都細致入微，不遜市售。能用得起靈符的小攤修士多數不講規矩，她不敢拋頭露面，只敢悄悄放貨、收錢。

到了傍晚，她在街角茶攤買碗面，一邊吃一邊聽眾人閑聊。

很快便得知太一宗此次招徒并非設點于青泉山，而是在青泉山設立飛舟接引站，三日后將統一接引所有合格報名者前往數千里之外的“云離山試煉場”。

“那飛舟不免費吧？”蘇禾低聲問攤主。

“當然不。凡散修或無推薦之人，一律需交十塊下品靈石，折算就是一千靈珠。”攤主瞥她一眼，“你這種小娃，若是沒錢，可別白跑一趟。”

蘇禾回到住處時，眉頭仍未舒展開。

她今日試探著出售一些東西，總共所得五十枚靈珠、一塊下品靈石，合算下來總共150枚靈珠

距離千珠還差八百五。不過符箓和藥草都能換到靈石，蘇禾心里總算是有底了。她想了想，低階藥草價值太低，大量出售又容易引人懷疑，不如賣符箓方便。今日在街上看到了一家規模很大的店鋪，名為“金羽坊”，回收各種丹藥符箓法器，雖然不如賣給散修價高，但可以出售束靈符和清靈符這種稍微高級一點點的符箓。而引火符今日已經答應了那老修士，明日便去一趟集靈街，賣給他便是。

那一夜，她沒有修煉，而是在疏香冊中整理現在能拿出來賣的符箓，分別是3枚引火符，三張束靈符和三張清靈符。剩下的符箓比如引雷符，斂息符實在不像她能繪制的，保險起見還是不要拿出來示人。

她不能引起注意，更不能露出太強的符力。她得讓人覺得：這只是某個邊陲小家族出來的弟子，沒什么背景，符技中規中矩。

整理好要賣的符紙，算了算已經足夠靈舟的費用，還能剩下一點，蘇禾滿意的把符紙放到破布包里收了起來。蘇禾看了看剩下的空白符紙，索性繼續畫一些自己能用上的符，這一路危險重重，多些保命手段也是好的。

符的紙耗光時，蘇禾抬頭看了一眼外頭。

天都快亮了。她還是盤膝打坐，抓緊時間修煉。

第二日一早，她繞到集靈街后巷，掏出三張引火符。

老攤販沒有多話，直接掏出三枚下品靈石

她又去了“金羽坊”，賣出了三張束靈符，三張清靈符，換得十二枚下品靈石。

到了傍晚，她已湊足十枚下品靈石，裝入布袋，壓在胸口。

她沒有久留，直接向青泉山方向行去。

青泉山腳已有數百名少年男女聚集，他們大多身著統一道袍，或背有家族印記，眼神驕傲、氣質不凡。

蘇禾站在最邊緣，一身布衣，神情淡漠，低頭等候。

她站得筆直，不靠墻，不交流，也不顯得怯弱。

“什么鄉巴佬都敢來赴試，別到時候掏不出靈石上不了飛舟。”一道嘲諷刻薄的聲音傳入蘇禾耳中，不過蘇禾并不在意。也是，今日在此地的大多都是各個修仙家族的弟子，最不濟也是凡間富貴名門有些門路的子弟，幾乎沒有散修來飛舟赴試，十塊下品靈石的門檻就已經為難了大部分的散修。

有幾人側目望她，一見她年紀尚小，衣著寒酸，嘲笑兩聲便收回了注意力。她成功地從所有人眼中“消失”。

飛舟自云海而來，銀光覆頂，落在山腰靈臺之上。云紋流轉，牌榜浮現。

“太一宗外門招收弟子，骨齡小于十五歲并已經引氣入體，或修為高于煉氣10層的，排隊交十塊下品靈石上飛舟，等待起程。”

蘇禾默默排隊，遞上名冊時，執事只掃了一眼便將她歸入“普通散修類”，報號一百四十九。

她無聲無息登上飛舟，在角落坐定。

不久，飛舟破空而起，化作一道銀虹飛入蒼茫天幕。

她看著下方云山迅速遠去，手中握緊破布包。

太一宗，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