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的鼻尖懸著將墜未墜的汗珠。

鎏金狻猊爐騰起的龍涎香里，混著新鮮血液的腥甜。她攥著紫毫筆的指節發白，筆尖卻穩穩落在灑金宣紙上：「景和三年七月初七，帝斬工部侍郎于太和殿」。

「砰！」

又一具尸體被玄甲衛拖出殿門，在漢白玉階上磕出沉悶回響。血痕蜿蜒如蛇，爬過她鴉青色官服下擺。

「愛卿的筆，抖了。」

九龍寶座上的聲音帶著饜足的笑意，姜晚余光瞥見玄色織金廣袖拂過案幾，染著丹蔻的指尖捏起她剛寫的起居注。

「讓朕看看...今日殺了三十四人？姜尚宮漏記了屏風后的兩個。」

狼毫筆突然被冰涼的玉扳指抵住，沿著她顫抖的手背緩緩上移。蕭臨淵不知何時俯身在她背后，呼吸拂過她耳畔時，姜晚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響。

【暴君！史書記載你今年秋獵就會被雷劈死！】

「啪嗒。」

那滴汗終于砸在宣紙上，暈開「斬」字的一點朱砂。姜晚渾身血液凝固——方才那是...她的心聲？

「姜尚宮。」玉扳指卡住她咽喉，「你聽見雷聲了嗎？」

殿外晴空萬里。

「轟隆——！」

驚雷毫無征兆炸響，琉璃瓦應聲碎裂。姜晚看著一道紫電劈在殿前盤龍柱上，焦黑痕跡恰好組成「暴」字。

蕭臨淵的瞳孔驟然收縮。

「陛下！太廟走水了！」侍衛的驚呼打破死寂。隔著重重宮闕，姜晚看到黑煙從東南方騰起，那正是她今晨奉命修繕的舊太廟。

「叮——」

機械音突然在腦海炸響：「明君養成系統激活，請阻止暴君屠殺忠良，當前進度：0/100」

姜晚還沒反應過來，喉間力道陡然加重。暴君沾血的指尖撫上她眼尾，在肌膚上劃出細小的血珠：「姜尚宮怎么在發抖？是料到天雷示警，還是...早就知道太廟有蹊蹺？」

【廢話！我親手埋的避雷針被換成鐵棍，不著火才怪！】

「嗯？」蕭臨淵的拇指按上她唇瓣，「愛卿的嘴沒動，可朕分明聽見...」

第二道驚雷劈下時，姜晚突然被甩向青銅鶴燈。后腰撞上燈柱的瞬間，她懷中的《營造法式》滑落，翻開的正是太廟結構圖。

「解釋。」龍紋皂靴碾過書頁，暴君繡著金線的下擺浸在血泊里，「為何你的圖紙標注『鐵器忌置高處』，可今晨內務府呈上的，卻是精鐵鑄的鴟吻？」

冷汗浸透里衣，姜晚突然抓住某個關竅。她抬手指向仍在燃燒的太廟：「陛下不妨查查，那鴟吻內側...是否刻著北狄文字？」

蕭臨淵眼底劃過異色。

當玄甲衛從廢墟中挖出焦黑的鴟吻殘片時，姜晚正被按在御案上。暴君捏著她的后頸，像拎起一只貓：「姜氏女，你可知欺君何罪？」

「陛下可聽過...南柯入夢術？」她盯著奏折上未干的血跡，任由系統在眼前投射只有她能見的倒計時——距離史書記載的暴君死亡日，還有89天。

「昨夜臣夢游仙境，見得白玉京中有神人執筆。他說陛下若再開殺戒，必遭十雷轟頂之刑。」她感覺頸間力道稍松，立刻乘勝追擊，「神人賜臣窺天之目，方才...便是第一道警示。」

蕭臨淵突然低笑出聲。

他蘸著硯臺里半凝的血，在姜晚的起居注上畫了個古怪符號。朱砂混著血水滲進宣紙，竟漸漸浮現出北狄密文——正是鴟吻內側的「焚」字。

「愛卿的謊，撒得不夠漂亮。」暴君將染血的指尖探入她唇間，「白玉京的神人沒告訴你，朕十七歲征北狄時，屠過三個會用這種文字下咒的薩滿？」

姜晚嘗到鐵銹味在口腔蔓延，突然瞥見系統光幕彈出提示：「檢測到巫族血脈激活，解鎖初始技能『痛覺屏蔽』」

劇痛毫無征兆席卷全身，她看到自己手臂浮現血色紋路，又被官服迅速遮掩。蕭臨淵卻猛地捏住她手腕，絳紗廣袖滑落，露出方才還沒有的鳳凰圖騰。

「原來是你。」他眼底翻涌著姜晚看不懂的情緒，「十年前南疆送來的那批...」

「報——！」殿外傳來急促腳步聲，「北境八百里加急！狄人夜襲糧草營！」

姜晚趁暴君分神的瞬間掙脫桎梏，系統音突然響起：「新手任務達成，獎勵預知碎片×1」

她眼前閃過紛亂畫面：暴雨中的糧倉、浸透火油的箭矢、還有...蕭臨淵心口盛開的血色彼岸花。

「若陛下立即派輕騎前往北境，或能保住七成糧草。」她咽下喉間腥甜，「作為交換，請陛下明日少殺十人。」

暴君解下佩劍扔在她腳邊，劍柄鑲嵌的東珠滾落進血泊：「準。但若預言有誤...」他指尖劃過姜晚頸間紅痕，「就用你的血來澆熄北境烽火。」

暮色浸透窗欞時，姜晚抱著被朱批涂改的起居注退出大殿。轉角處突然伸出只手將她拽進暗閣，茶香混著少年清冽的嗓音：「姐姐的鳳凰紋真好看，能讓我摸...摸...摸嗎？」

她看著眼前結巴的小太監，系統突然彈出警報：「檢測到『諦聽』技能波動，建議立即遠離！」

更漏聲遙遙傳來，姜晚不知道，此刻的御書房內，蕭臨淵正摩挲著從她袖中掉落的金屬物件——那是半枚刻著「Made in China」的避雷針殘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