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封鎖】李明宇部長的“穩定”方針
- 從未知異兆到宇宙執筆者
- 替我發誓
- 3378字
- 2025-05-15 23:43:10
夜色尚未完全褪盡,天邊泛起一抹魚肚白,預示著又一個“尋常”日子的開始。
但對凌溯而言,自七號廢棄貨運站那場亡命奔逃之后,再也沒有什么是“尋常”的了。
他蜷縮在一處廢棄多年的地鐵隧道深處,這里是他憑借著對城市地下管網的模糊記憶,以及在陳沖教授那些略顯“杞人憂天”的“末日生存手冊”中讀到的知識,找到的臨時藏身之所。冰冷潮濕的水泥墻壁散發著濃重的霉味,鐵軌上早已銹跡斑斑,遠處不時傳來老鼠窸窸窣窣的爬動聲。
昨夜那最后驚魂一瞥——倉庫上空如同宇宙傷口般撕裂的巨大黑色裂痕——如同夢魘般在他腦海中反復回放。那種超越人類理解范疇的、純粹的“現實崩壞”景象,比任何武裝襲擊都更能帶來極致的恐懼。
他身上的傷口在隱隱作痛。從通風管道跳下時造成的擦傷和扭傷,雖然不致命,但也讓他的行動變得有些遲緩。更讓他心有余悸的,是蕭晴最后那冰冷而銳利的眼神。他毫不懷疑,自己已經被“國防安全第七處”這個神秘而強大的機構徹底盯上了。
王詡……凌溯的拳頭不自覺地握緊。他最后看到王詡被那兩名黑衣人壓制著,生死未卜。王詡的那些看似荒誕不經的“都市傳說”和“陰謀論”,在此刻的凌溯看來,卻充滿了令人不寒而栗的真實性。至少,王詡那句“他們不會放過我”的預言,已經應驗了。
他現在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逃亡者。
天色漸亮,他必須在城市完全蘇醒之前,離開這個隨時可能被發現的臨時避難所,尋找一個更安全的地方,并嘗試了解外界對昨夜那場“異變”的反應。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枚藏在鞋底夾層、裝著陳沖教授“最終檔案”的U盤取出,貼身藏好。這是他最后的底牌,也是最危險的導火索。
凌溯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竭力讓自己顯得不那么引人注目。他用一夜未刮的胡茬、一頂舊棒球帽和一副寬大的平光眼鏡,勉強改變了一下自己的外貌。他不敢使用任何電子支付或身份認證的交通工具,只能徒步穿行在城市的大街小巷,如同一個幽靈。
城市的早晨,一如既往地喧囂而忙碌。車輛川流不息,行人步履匆匆,早餐攤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一切都顯得那么……正常。
但凌溯卻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壓抑氣氛。
街頭的巡警數量似乎比平時多了不少,而且他們的表情也更加嚴肅。一些重要的交通路口,甚至能看到荷槍實彈的特警在值守。天空中有警用無人機低空掠過,發出輕微的嗡鳴聲。
他走進一家24小時便利店,假裝購買一些食物和水,眼睛卻瞟向了掛在墻上的液晶電視。電視上正在播放早間新聞。
“……針對昨夜我市西郊發生的劇烈爆炸及引發的火災,市政府新聞發言人今日清晨召開新聞發布會,稱系一廢棄化工廠因線路老化引發連鎖爆炸,目前火情已得到完全控制,未造成大規模人員傷亡。發言人強調,這是一起偶發的安全生產事故,請廣大市民不必恐慌,不信謠,不傳謠,共同維護社會秩序的穩定……”
畫面上,新聞發言人正義正辭嚴地宣讀著官方通稿。而在他身后,凌溯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李明宇部長,正襟危坐,表情凝重,不時微微點頭,表示對發言內容的認可。
“廢棄化工廠爆炸?”凌溯在心中冷笑。如此輕描淡寫,如此漏洞百出的說辭。昨夜那撕裂天空的巨大黑色裂痕,那種足以扭曲整個倉庫現實結構的恐怖力量,豈是區區“化工廠爆炸”所能解釋的?
但他知道,這種官方辭令,對絕大多數不明真相的民眾而言,卻是最容易接受、也最樂于相信的“真相”。
接下來數個小時,凌溯如同一個隱形人般,在城市的各個角落游蕩。他去了幾家網吧,試圖通過公共網絡了解更多信息,卻發現許多他以前常去的、討論“異常現象”或“邊緣科學”的論壇和網站,要么無法訪問,要么內容被清空或替換成了歌舞升平的“和諧”信息。搜索引擎上關于“城西爆炸”、“天空裂痕”、“集體凝滯”等關鍵詞的搜索結果,也寥寥無幾,且大多指向官方的辟謠通告。
一張無形的大網,正在悄然收緊。李明宇部長的“穩定”方針,正在以一種高效而冷酷的方式,抹除著所有可能引發社會恐慌的“雜音”。
中午時分,幾乎所有主流媒體的頭條,都被另一則“重要新聞”所占據——“我國科學家在可控核聚變研究領域取得重大突破,能源革命曙光初現”。鋪天蓋地的正面宣傳,成功地將公眾的注意力從昨夜的“小插曲”上轉移開來。
凌溯坐在一個街心公園的長椅上,看著周圍那些談笑風生、刷著手機、對身邊可能潛藏的危機一無所知的市民,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哀與無力。
這個世界,真的還在“做夢”。一個被精心編織和維護的、關于“穩定”與“正常”的夢。
而他,以及像陳沖教授、王詡這樣極少數試圖揭開夢境真相的人,則成了這個夢境的“病毒”和“不穩定因素”,必須被清除。
王詡現在怎么樣了?凌溯不敢去想。以國防安全第七處那種雷霆手段和“不留活口”的指令,王詡的處境恐怕兇多吉少。即便能活下來,等待他的,也必然是常人無法想象的嚴酷審訊。
一絲愧疚感涌上凌溯心頭。如果不是自己主動聯系王詡,或許他還能繼續在他那個“陰謀論”的小世界里偏安一隅。
但旋即,這種念頭便被他驅散了。這不是他的錯。也不是王詡的錯。錯的是這個正在發生著恐怖異變,卻又試圖用謊言來掩蓋真相的世界。
他必須做點什么。
陳沖教授的“最終檔案”里,還有大量未曾細看的資料。特別是那些關于“黑色晶體”的研究筆記和“異常數據記錄”,或許能為他指明下一步的方向。
但要研究這些資料,他需要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以及一些必要的設備。他現在的處境,如同一只驚弓之鳥,任何一個微小的失誤,都可能引來致命的追捕。
他想起了陳沖教授在加密郵件中,曾經隱晦地提到過的一個地點——一個早已廢棄的、隸屬于他們大學天文系的高山觀測站。那個觀測站因為位置偏遠、設備老化,在十幾年前就已經停止使用了。陳沖教授年輕時曾在那里工作過一段時間,對那里非常熟悉,甚至還私下保留著觀測站的備用鑰匙和部分儀器的操作權限。
“如果有一天,你需要一個絕對安靜、不被打擾的地方來思考‘宇宙的終極問題’,或許可以去那里看看。那里的星空,比城市里清澈得多。”導師當時是這么對他說的,語氣中帶著一絲莫名的惆悵。
現在想來,這或許是導師留給他的另一條“后路”。
但去那里,風險極大。從城市到那個高山觀測站,路途遙遠,而且他現在身無分文(為了避免追蹤,他不敢使用任何與自己身份關聯的銀行卡或電子支付),也沒有任何交通工具。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那個地方是否也早已被“他們”監控了起來。
就在凌溯權衡利弊,猶豫不決之際,他口袋里那只經過改裝的、僅能接收特定頻段信號的微型收音機(也是陳沖教授的“遺物”之一,據說是用來接收某種“宇宙背景輻射的特殊諧波”),突然發出了一陣極其輕微的、幾乎無法被常人察覺的“滋滋”聲。
凌溯心中一動,迅速從口袋里掏出收音機,插上耳機。
一陣混亂的靜電噪音之后,一個經過加密和變聲處理的、斷斷續續的電子語音,艱難地穿透了干擾:
“……‘夜梟’呼叫……‘燈塔’……收到請回答……重復……‘夜梟’呼叫……‘燈塔’……咳咳……坐標……34.7N,112.3E……有……有我留下的……咳……‘驚喜’……他們……他們拿不走……所有……東西……”
聲音到這里,戛然而止,只剩下一片沙沙的靜電噪音。
凌溯的瞳孔猛地放大!
是王詡!他還活著!
而且,他似乎在被捕前,留下了一些東西,一些“他們”——國防安全第七處——沒能找到的東西!
“燈塔”……這是王詡在他們那個小眾的“異常現象調查論壇”上,給凌溯起的代號,因為凌溯偶爾會在上面匿名發表一些關于宇宙學和前沿物理的科普文章,被他們戲稱為“照亮迷霧的燈塔”。
王詡,這個看似不著調的“陰謀論者”,竟然在那種情況下,還保留了如此的清醒和勇氣!
凌溯迅速在離線地圖上輸入了那個坐標——34.7N,112.3E。
那是一個位于本市舊城區、一個以錯綜復雜的小巷和即將拆遷的舊民居而聞名的區域。一個……極其適合藏匿東西,也極其適合……擺脫追蹤的地方。
去,還是不去?
去,意味著可能會一頭扎進敵人布下的陷阱。
不去,則可能會錯失王詡用生命冒險留下的重要線索,也可能會讓他對王詡的那份愧疚感,永遠無法釋懷。
凌溯的目光投向了公園外那川流不息的人群,那些依舊沉浸在“穩定”夢境中的面孔。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
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將棒球帽的帽檐壓得更低,毅然決然地匯入了人流,向著那個未知的坐標走去。
李明宇部長的“穩定”方針,如同一個巨大的、密不透風的穹頂,籠罩著這座城市。但凌溯知道,再堅固的穹頂,也總有裂痕。而他,以及像王詡這樣的人,就是那些試圖從裂痕中,將真相的光芒,一點點擠進來的人。
即便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