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招鬼
- 荒誕詭城
- 薄情書生
- 2594字
- 2025-05-19 23:05:57
邢牙沒撒謊。
剛才他要跟在兩姐妹身后進(jìn)來的時候,聽到動靜,側(cè)身一看,兩個鬼東西,一個被開膛破肚,一個沒臉沒皮,正從樓道爬上來。
正是程家的老大和老二。
只是不知道,他們是自己變成了鬼,來找程祥奎報仇的,還是被程祥奎召來的,成了“倀”一樣的東西。
總之,走不掉了。
“別打了!別打了!”
程建軍快被扇成豬頭的時候終于叫了停。
“你們?nèi)齻€,和你媽的關(guān)系好嗎?還有你媽的名字,說。”一邊說,邢牙又一邊高高地舉起了右手。
“好,很好……我媽叫……林秀珍。”
果然很好嗎?
那就對了。
邢牙心中確定,一邊掏出登記簿,一邊低頭對楊一心和楊一意說:“幫忙再擋一下,馬上就好,我找到它的【懼】了。”
兩姐妹對視一眼,知道門外還有兩只鬼后,兩人都明白了邢牙的用意。
他是想在這里徹底消滅這只厲鬼,不然根本沒法兒逃出去。
而此時的邢牙,在聽到林秀珍三個字后,也是福靈心至,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引導(dǎo)他的動作。
他的手上出現(xiàn)了登記簿。
從登記簿的書脊處,取下了黑筆。
一手拿著登記簿,一手握筆翻到了第二頁,在程祥奎那個正在變成血紅的名字旁邊——
邢牙一口咬掉筆帽,揮筆寫下了三個字——林秀珍。
驟然間!
邢牙的眼睛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左右兩眼都發(fā)出了詭異的黑光。
“林秀珍,出來!”
他語氣淡漠,仿佛不是活人。
————
林秀珍站在廚房里,右手握著菜刀,左手按著一顆白菜。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淤青,像一條丑陋的手鏈。
這是昨晚程祥奎喝醉后留下的“禮物”,七十五歲的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禮物”,幾十年的婚姻里,她收到過無數(shù)次。
“媽,我來了!”二女兒程麗華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林秀珍迅速放下袖子,遮住傷痕,臉上擠出笑容:“小華來啦,飯馬上就好。”
程麗華把外衣扔在沙發(fā)上,皺著眉頭:“爸又喝酒了?滿屋子酒味。”
“就喝了一點(diǎn)……”林秀珍低頭繼續(xù)切菜,刀鋒與砧板碰撞的聲音掩蓋了她聲音里的顫抖。
樓上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程祥奎趿拉著拖鞋走下來。
七十七歲的他依然高大,退休后的啤酒肚讓他的身形更加具有壓迫感。
“來了?”程祥奎斜著眼睛,帶著宿醉的沙啞,“沒錢用了,發(fā)工資了沒?”
程麗華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身進(jìn)了廚房幫母親做飯。
林秀珍偷偷抬頭看了女兒一眼,卻不敢多說什么。
她知道丈夫不喜歡她和孩子們說太多話,尤其是背著他說。
見程麗華不回答,程祥奎罵罵咧咧地,故意把東西弄出聲音,制造動靜。
晚飯時,大兒子和三兒子也來了。
餐桌上,三個孩子談?wù)撝髯缘墓ぷ骱蜕睿中阏浒察o地吃飯,偶爾給丈夫夾菜,換來的是不耐煩的“我自己會夾”。
“醫(yī)生說你的血壓太高,得少喝酒。”大兒子程建國說。
程祥奎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老子喝了一輩子酒,用得著你教?”
林秀珍的手抖了一下,湯灑了一點(diǎn)在桌上。
程祥奎立刻瞪向她:“碗端不穩(wěn)是吧?沒長手啊?”
三個孩子同時停下筷子,空氣凝固了幾秒。
最終是程麗華打破了沉默:“爸,別這樣對媽。”
“我怎么對她了?我說錯了嗎?”程祥奎的聲音提高了一個八度,“這個家要不是我掙錢,你們能長大?能上學(xué)?現(xiàn)在一個個翅膀硬了,敢教訓(xùn)老子了?”
林秀珍連忙打圓場:“吃飯,吃飯,菜都涼了。”
飯后,孩子們很快找借口離開。
林秀珍站在門口目送他們,直到車尾燈消失,她不想轉(zhuǎn)身,不想回到屋內(nèi),想跟著哪個孩子都好,能一起走最好。
但……沒有。
“你嘆什么氣?”程祥奎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盯著電視,“覺得我耽誤你和他們團(tuán)聚了?”
“沒有,我只是……”林秀珍的話沒說完,一個茶杯就飛過來砸在她腳邊,碎片四濺。
“滾去洗碗!看著你就煩!”
林秀珍默默走進(jìn)廚房,打開水龍頭。
冷水沖刷著她的雙手,這一輩子,從新婚一月后第一次挨打開始,她的生活就像這洗碗水一樣,循環(huán)往復(fù),仿佛永遠(yuǎn)也洗不凈。
夜深了,林秀珍躺在床上,聽著身旁丈夫的鼾聲。
她輕輕起身,從床底下摸出一個鐵盒子,悄悄走進(jìn)衛(wèi)生間。
鎖上門后,她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本發(fā)黃的日記本和幾張照片。
照片上年輕的她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嘴角有淤青;另一張是大兒子小學(xué)畢業(yè),她穿著高領(lǐng)毛衣遮住脖子上的掐痕;最近的一張是去年拍的,她對著鏡子拍下自己肋部的淤血,那時程祥奎因?yàn)樗涃I他喜歡的酒而踹了她一腳。
林秀珍翻開日記本,用顫抖的手寫下今天的日期,寫道:“今天他又生氣了,我忍不住了……孩子們大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我想……”
一滴淚水落在紙上,暈開了筆跡。
林秀珍合上日記,寫不下去了。
她把日記藏回鐵盒,然后對著鏡子檢查身上的傷痕。
已經(jīng)衰老的后背,尚有皮膚發(fā)紫,明天會更痛。
以前的她,會從柜子里拿出藥膏,自己夠不到的地方就胡亂涂一下。
但今晚,她沒有涂藥,而是打開了另一個抽屜,從里面……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回到床邊時,程祥奎翻了個身,嚇得她僵在原地。
確認(rèn)丈夫沒醒后,她才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旁,借著暗淡的月色,安靜地看著他。
人吶,感情吶,怎么會變成這樣呢?
她手里拿著刀,淚眼模糊。
結(jié)婚前,程祥奎像一片湛藍(lán)的天空,給了她無盡的希冀與溫暖。
結(jié)婚后,她成了一堵沒有回聲的墻,任由辱罵和拳頭落在身上。
刀身緩緩舉起,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個女人,到頭來能想到的最大的報復(fù),就是安靜地死在他旁邊。
然而,似乎是天意。
月光在刀身上滑過,閃到了程祥奎沉睡的眼上。
他眉頭微皺,睜開了眼。
看到的景象,讓他驚怒交加——這個幾十年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女人,竟然坐在自己窗邊,舉起了刀!
怒從心頭起,他一把抓住了林秀珍的手,將刀奪了過來,林秀珍衰老的身體被拖到地上,程祥奎的拳頭砸在她身上。
嘴角流血,眼睛腫得睜不開。
本就是晚上,光本就不亮。
“想讓老子死,老子讓你死!”
越打怒火越上頭的他,舉起了那把刀,狠狠地扎向了她的后背。
自始至終,她都蜷縮在地上,沒有反抗,沒有尖叫,以為一切都會過去。
但,沒有過去!
她死了。
當(dāng)一切安靜下來時,林秀珍已經(jīng)無法動彈。
程祥奎蹲下來,拍了拍她的臉:“別裝了,起來收拾。”
但林秀珍真的起不來了。
她的視線完全模糊,看到程祥奎開了燈,表情從憤怒變成驚慌,又變成狠厲。
“這是你自找的。”
死前的最后一秒,她聽到丈夫這樣說。
————
“林秀珍,出來!”
這句話的聲音,仿佛不是邢牙發(fā)出來的。
登記簿上出現(xiàn)的名字,會引得厲鬼主動上門。
那……被邢牙添加上去的名字,也會招得鬼魂出現(xiàn)嗎?
轟隆隆——
大白天的,天空閃過一陣低沉的雷聲。
屋內(nèi)本在劇烈掙扎,突破紅網(wǎng)封鎖的厲鬼程祥奎,一雙空洞的黑色眼睛忽然死死看著邢牙這邊。
陰氣,煞氣,在匯聚。
邢牙讓開身子,但他的影子卻絲毫未動。
而從他的影子上面,一道佝僂的身影緩步走出,出現(xiàn)在了……這間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