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顫巍巍豎一指。
王壬眉峰緊蹙。
王業曾許銀兩萬，何僅一萬？
“一萬兩？”王壬沉聲道。
掌柜聞言色變，原其一指乃示十萬之數。
貪念與忌憚交攻于心——既欲巨利，又畏王壬勢大。
若是讓其發現。
沒人能罩得住自己。
知府也不能。
想起自己還算幸福的家。
抉擇利害之后，咬牙切齒說道：“王公子，是十萬。”
“十萬！”
“十萬。”
王壬臉色驚鄂，那便宜大哥竟然給送這么多。
今后要把王大哥當財神爺供著。
握緊顫抖的手，定著嘴里舌頭說道：“活當，怎么個說法？”
掌柜看一眼王壬，又看了一眼《王公拜相圖》，臉色無奈而又難看：“活當，十日贖回，兩萬兩。
“二十日贖回，四萬兩。
“死當，八萬。”
王壬緊握雙拳，暗暗吸一口冷氣，后脊似是被電了一下。
一副假畫，八萬兩。
想都不敢想！
一瞬間有種直接死當的想法。
不過想到不死當，那么便是十萬。
貪婪戰勝貪婪。
又想起王業，他能畫一幅，便能畫無數副。
自己是不是該拜王業為師。
只有本事是自己的，才能更可靠。
一瞬間，腦海閃過無數想法。
“這幅畫，爺，我當了，十日內贖回，來票據。
“直接拿錢。”王壬直截了當。
掌柜心中呢喃：久聞這位王公子做事雷厲風行，果不其然。
真是讓人喜歡，這個錢賺的利落。
強壓心中激動，出聲提醒道：“王公子，這幅畫是有來頭的，您真的要當？”
“當。”王壬毫不含糊。
掌柜恭謹：“王公子，此次交易過手銀兩頗多，小人還需請示下東家。
“您看方便嗎？”
王壬一笑：“你只管去，爺在這里等你。”
心中念道：你只要認為這幅畫是真的，就跑不了你。
“好，王公子稍等。”
掌柜囑咐小廝要款待王壬后，大步離開。
蘇州府。
府衙。
掌柜匆匆急行，不多時便到了府衙，通稟一聲，被迎進府內。
二堂，寇海正襟危坐，一身公服，威風凜凜。
正在閱看胡纘宗以前的《奏章》。
“老爺，《鴻利典當鋪》掌柜到了。”
“他來做什么？”
“聽說，是一幅上好佳作，想向您請教。”
“上好的佳作？”寇海臉色一喜：“快讓他進來。”
不多時。
掌柜跨進屋內，恭謹躬身：“小人見過府臺大人。”
寇海臉色如井水，讓人看不出喜怒。
“聽說，又有好東西送上門？”
掌柜點點頭：“今年到現在為止，最好的一幅佳作。”
寇海眼睛光芒一閃，接著沉溺下來：“是什么？”
掌柜一笑，凝視寇海：“是唐伯虎的真跡《王公拜相圖》。”
“你說什么？”寇海猛然站起，臉上肌肉都在顫抖。
“唐伯虎當年給山中宰相王鰲的《王公拜相圖》。”
“不可能，王家怎么可能舍得。”
掌柜一笑：“王家那個紈绔子，被安排修繕自己家怡圓。
“手頭緊俏。”
寇海微微點頭，沉聲道：“他要死當？還是活當？”
“活當。”
寇海琢磨一番：“他要死當咱們還真不敢收。”聲音低沉。
臉色露出喜悅之情，起碼可以把玩幾日，臨摹一番，亦是人間美事。
再一個說，自己幫其保留幾日，到時不收利息，也算與王家扯上一段因緣。
寇海微笑轉為峻肅：“你確認那幅畫是真的？”
掌柜靠近低聲道：“小人對唐伯虎畫作十分了解，他的畫技和紙張。
“紙張厚薄對，紙張顏色也是約莫三十多年，對的上。
“而且唐寅為他老師王鰲作此畫時用印非常獨特，用的是暗印。
“一般人不清楚，更沒有人能模仿出此印。”
寇海微微頷首：“不錯，不錯，有你做掌柜，我也放心。
“既然是真品，那就收了。
“他準備怎么當？”
掌柜：“活當，十日贖回，兩萬兩。”
寇海：“恩，既是活當，他必定贖回。
“贖回時，就不要利息了。
“到時你只說東家把利息免了，知道嗎？”
兩萬兩轉一圈后，攀交上一個自己夠不上的權貴，太賺了。
何況還能把這幅畫把玩幾天。
真好。
寇海笑道：“兩萬兩不是小數，鋪子里應該沒這么多。
“不夠的話，到《錢來賭坊》支取。”
掌柜頷首：“是。”
王壬在典當鋪等的正不耐煩時，掌柜的走了進來。
“你們東家怎么說？”
掌柜露出笑容：“東西，我們收了。”
王壬一笑：“痛快。”接著豪邁說道：“開票，拿錢。”
掌柜露出笑容：“王公子，您在稍微一等，當鋪里只有一萬兩。
“我去旁邊賭坊在拿一萬兩。”
王壬：“好，我再等等。”
掌柜快速走出當鋪，轉身沒多遠便來到《錢來賭坊》。
見到賭坊掌柜：“王公子畫作需要兩萬兩，當鋪錢不夠，還需賭坊拿出一些銀兩。”
賭坊掌柜眉頭一皺：“賭坊也沒有余錢呀。”
典當鋪掌柜臉色一冷：“來你這里拿錢，是府臺大人吩咐的。”
賭坊掌柜臉色忽轉，十分難看。
拒絕的話不敢說，銀子也不敢不借。
“既然大人吩咐的，在難，我也得給你湊出來。”
掌柜一笑：“賭坊需拿出一萬兩。”
“一萬兩！賭坊一年才盈利兩萬，直接拿走一半，我們弟兄們吃什么？”聲音極其響亮。
“事關大人升遷，你可以不拿。”
賭坊掌柜臉色瞬間氣的紫紅，咬牙切齒道：“好，我拿。”
心中計劃著，要多多宰一些賭客了。
“那你快點，王公子可不愿再等了。”掌柜揶揄到。
嗎的，讓你平常跟我拽。
“哼。”賭坊掌柜一甩衣袖，撞了下當鋪掌柜，大步離去。
當鋪掌柜看著對方故意如此，并沒有生氣。
已經占據上風，無需在窮追猛打。
終歸都是為府臺大人做事，不能把人得罪死嘍。
日后還需見面。
王業慢悠悠來到賭坊，無需特意傾聽，兩人聲音就能傳入耳內。
心中念了一句：“此事已成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