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山腹中的青色光團(tuán)突然爆發(fā)出尖銳蜂鳴,陳青崖手中銹跡斑斑的采藥刀開始劇烈震顫。紅衣童子發(fā)間的楓葉瞬間碎成齏粉,露出眉心赤紅如血的蓮花印記。
“你終于來了。“童子的聲音突然蒼老如耄耋老者,指尖劃過冰棱時(shí),二十年前失蹤的采藥人王伯竟從雨中顯形。老人渾身濕透,手中藥簍里盛著的不是草藥,而是半截刻著古怪符文的青銅劍。
陳青崖倒退半步,那劍格上的饕餮紋與山神佩劍如出一轍。更詭異的是,王伯的瞳孔里不斷閃現(xiàn)著不同朝代的戰(zhàn)場——披甲執(zhí)銳的士兵在燃燒的青山腳下廝殺,斷劍插入的土壤里立刻長出赤色草藥。
“建安七年,張將軍在此自刎。“紅衣童子輕觸冰棱,王伯的身影突然膨脹成三丈高的血霧,“他的佩劍怨氣催生了第一株赤箭。“血霧中浮現(xiàn)出古代將領(lǐng)的身影,那人手中的斷劍正插在陳青崖今晨采藥的位置。
山風(fēng)裹挾著咸澀的海水氣息,陳青崖突然意識到掌心的松針不知何時(shí)變成了沙粒。腳下的青要山正在透明化,他看到地脈深處涌動(dòng)著黑色潮水,每一波浪尖上都托著個(gè)閉目盤坐的修行者。
“這些是試圖盜取山魂的愚者。“山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青色光團(tuán)中伸出無數(shù)鎖鏈刺入潮水,“他們的貪念化作蝕骨黑潮,你猜這海何時(shí)會漫過山巔?“
云臺倒影
當(dāng)陳青崖踏上云臺石階時(shí),懷中的赤箭突然生根發(fā)芽。藤蔓瘋長成翡翠拱門,門后竟是他幼年居住的茅屋。病榻上的母親正在穿針引線,繡的卻是他此刻腰間懸著的采藥刀紋樣。
“崖兒可知為何獨(dú)你見我是青山?“山神化作青衫書生坐在母親對面,手中把玩的正是王伯藥簍里的青銅斷劍,“你七歲那年在此處埋下的螭紋玉玨,正是打開云臺倒影的鑰匙。“
陳青崖如遭雷擊。記憶如解封的泉水噴涌——那年他并非失手打碎傳家玉佩,而是將完好的玉玨埋在了母親藥圃。藤蔓突然纏住他的腳踝,翡翠門后的場景變成滔天巨浪,他看到自己站在浪尖與山神對弈,而棋盤竟是放大百倍的螭紋玉玨。
“黑潮要漫上來了。“紅衣童子突然從浪中躍出,手中握著的珊瑚棋子化作血色長槍,“你若再不斬?cái)鄨?zhí)念...“話音未落,陳青崖看到二十年后的自己從云端墜落,懷中緊緊抱著的赤箭正在瘋狂吞噬他的血肉。
秋雨預(yù)兆
當(dāng)?shù)谝坏吻镉甏┩噶鹆襟w時(shí),陳青崖終于看清真相。那些在黑潮中沉浮的修行者,面容竟與自己有七分相似。山腹中的青色光團(tuán)根本不是什么山魂,而是歷代“陳青崖“的執(zhí)念結(jié)晶。
“你每問一次青山何時(shí)老,人間便多一輪春秋。“山神的聲音帶著悲憫,整座山開始降下青灰色雪霰,“看看你埋玉玨的地方吧。“
陳青崖顫抖著扒開藥圃泥土,螭紋玉玨正在滲出黑色黏液。玉面浮現(xiàn)出驚人畫面:母親臨終前繡的根本不是藥刀圖樣,而是被黑潮吞噬的青要山全景。線繩盡頭系著的銀針,正是山神佩劍缺失的劍尖。
暴雨中的琉璃山突然傾斜,陳青崖在墜向黑潮的瞬間頓悟——哪有什么永恒青山,不過是凡人將遺憾投射給山巒。他反手將采藥刀刺入心口,迸發(fā)的鮮血染紅玉玨那刻,云臺倒影里突然伸出七百年前張將軍的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