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熒光燈管突然爆裂，玻璃碎片像冰雹般砸在實驗臺上。林羽抬手擋住飛濺的碎片，手背被劃開一道細痕。血珠滲出的瞬間，通風櫥里的暗紅色藥液突然沸騰得更劇烈，氣泡破裂時發出黏膩的吮吸聲。

“第三十七次異常反應。“他在筆記本上記錄，筆尖在紙面拖出細小的血漬。培養箱里的白鼠正在用門牙啃咬不銹鋼籠鎖，齒尖與金屬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其中一只突然人立而起，粉紅色眼珠在黑暗中泛出詭異的橘光。

斷電來得毫無征兆。黑暗像濃稠的瀝青灌進實驗室，只有通風櫥里的藥液持續散發著暗紅熒光，將林羽的影子投在墻上，扭曲成多足的怪物。天花板傳來指甲刮擦的聲響，有什么東西正倒掛在消防噴淋管上蠕動。

林羽摸出手機打開手電筒功能。光束掃過培養箱時，三只實驗鼠的皮毛正大塊脫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鱗片。它們用新生出的尖銳趾爪撕開籠門，撞在玻璃壁上發出沉悶的砰砰聲。

“肌肉強度提升四倍，攻擊性顯著增強。“他后退半步調整觀察角度，鞋跟碾碎了不知何時爬滿地面的霉斑。那些黑色菌絲在接觸藥液熒光的瞬間，突然像活物般蜷縮起來。

通風櫥的鋼化玻璃突然炸裂。林羽側身避開飛濺的碎片，看見沸騰的藥液正在臺面上蜿蜒流動，如同有意識的觸須般爬向培養箱。變異鼠群發出高頻尖叫，鱗片縫隙滲出黃綠色膿液，卻在接觸到藥液的剎那安靜下來，像朝圣者般伏低身體。

實驗室角落傳來鐵籠搖晃的聲響。林羽轉身時，那只左前肢受傷的流浪黑貓正用完好的右爪撕扯籠門。琥珀色的豎瞳在黑暗中收縮成細線，倒映著越來越近的藥液熒光。

“測試樣本B，哺乳綱貓科。“他戴上橡膠手套，用滴管吸取臺面上殘余的藥液。黑貓突然停止掙扎，鼻翼劇烈翕動，粉色的舌頭不斷舔舐著籠門縫隙。

第一滴藥液落在傷口處的剎那，腐肉翻卷的創面突然冒出白煙。黑貓的脊椎像彈簧般繃直，發出介于嘶吼與嗚咽之間的怪聲。傷口周圍的毛發成片脫落，露出底下迅速增殖的肉芽組織，那些粉紅色的新生肌肉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覆蓋白骨。

林羽剛舉起第二滴藥液，鐵籠突然被某種巨力從內部撕裂。黑影閃過眼前時，他聞到了腐肉混合金屬銹蝕的腥氣。黑貓撞開窗戶的聲響驚動了天花板的陰影，消防管上的蠕動聲驟然停止。

窗外傳來血肉撕裂的黏膩聲響。林羽緩步靠近窗臺，看見黑貓正用新生的前肢撕扯一團人形陰影——那東西沒有五官，只有不斷滴落瀝青狀液體的輪廓。黑貓的體型膨脹了兩倍，脊椎骨節刺破皮膚形成鋸齒狀的骨刺，每口撕咬都帶起大蓬黑色黏液。

藥液在實驗臺上繼續蔓延，已經腐蝕穿了三層濾紙。林羽用鑷子夾起一片變異鼠脫落的鱗片，放在電子顯微鏡下。鏡筒里，青灰色的角質層下密布著與青銅爐內壁相同的同心圓刻痕。

清潔劑的檸檬香突然變得刺鼻。林羽轉頭看見洗手池下的管道正在滲出黑色黏液，與窗外陰影生物如出一轍。排水口發出溺水者般的咕嚕聲，某種長滿倒刺的條狀物正試圖從管道深處鉆出來。

他抓起實驗記錄本退到門邊，手電筒光束掃過通風櫥。殘余的藥液不知何時凝聚成球狀，懸浮在半空緩緩旋轉，表面浮現出七張扭曲的人臉。其中一張突然睜開眼睛，嘴角咧到耳根，露出與古董市場老頭相同的參差黃牙。

“樣本B的變異過程證實藥液具有基因重組能力。“林羽的聲音在黑暗里異常清晰，筆尖劃破紙面留下深褐色墨跡，“副作用包括吸引或創造類陰影生物。“

窗外突然安靜下來。黑貓叼著半截陰影生物的殘肢躍上窗臺，琥珀色的眼珠已經完全變成血紅色。它歪頭打量著林羽，新生骨刺上還掛著黏稠的黑液，喉嚨里發出愉悅的呼嚕聲。

實驗室門把手突然自行轉動。林羽側身閃到儀器柜后方，看著黑貓炸開全身骨刺撲向門口。生銹的鉸鏈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門縫里伸進來三根灰白的手指——指甲縫里嵌著熟悉的黑垢。

黑貓的利齒咬穿那幾根手指時，整棟實驗樓突然劇烈震動。林羽扶住搖晃的儲物柜，看見窗外路燈下站著七個模糊的人影。他們的脖子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著，左腕都有結痂的割傷，邊緣泛著青紫色。

林羽合上實驗記錄本，指腹擦過封皮上干涸的血跡。黑貓退回他腳邊，骨刺收攏進膨脹的肌肉里，喉嚨持續發出低頻震動。儲物柜的玻璃門映出他們模糊的倒影，林羽的虹膜邊緣不知何時也泛起了暗紅色。

晨光穿透云層時，清潔工在生物樓后墻發現了被啃噬干凈的野狗骨架。森白的肋骨上殘留著齒痕，每道凹槽邊緣都覆蓋著細小的青灰色鱗片。林羽站在實驗室窗前，看著校工用高壓水槍沖洗血跡。水流沖開一團黑色黏液，露出底下七個同心圓形狀的刻痕，與青銅爐內壁的紋路完美重合。

黑貓蜷縮在實驗臺下舔舐前肢，傷口已經愈合得只剩淺粉色疤痕。林羽從背包取出青銅爐，爐身上的銹跡正在晨光中緩慢蠕動，像無數細小的血管在吸收光線。第一縷陽光照進窗戶時，他往爐內倒了半瓶礦泉水。水面立刻泛起暗紅波紋，浮現出校工們正在清理的骨架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