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從凌晨就開始下，城南古董市場的防雨棚在風中搖晃，積水倒映著支離破碎的霓虹燈牌。林羽把衛衣帽子拉得更低些，水珠順著他的鬢角滑到下巴，在青白的皮膚上拖出蜿蜒的痕跡。他蹲在第三個攤位前，手指抹開青銅爐上的雨水，銹跡在潮濕中泛著暗紅，像凝固的血。

“八百。“攤主是個缺了三根手指的老頭，指甲縫里嵌著黑垢，說話時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林羽沒抬頭，指腹蹭過爐身內壁的刻痕。七層同心圓，最里層刻著扭曲的符號，雨水滲進去就發出細微的嘶響，像是某種活物在呼吸。手機掃描APP突然報錯，屏幕閃過亂碼，藍光映在他緊繃的下頜線上。

“八千。“老頭突然用獨手捂住爐子，指節發白，“剛想起來，這是祖傳鎮邪的。“

雨棚漏下的水在油布上敲出斷續的節奏。林羽看見老頭左腕有道結痂的割傷，形狀像被什么咬出來的，邊緣泛著不正常的青紫色。他摘下腕表放在攤位上，表面在雨水中泛著冷光。“母親送的，典當行估價九千二。“

老頭渾濁的眼球轉動著，突然抓住他手腕。林羽皮膚上還留著昨晚的擦傷，結著薄痂的地方被粗糙指腹碾過，刺痛中滲出血珠。老頭喉嚨里滾出古怪的咕嚕聲，松開手時，爐子上的銹跡正在吸收滴落的雨水，暗紅色紋路像血管般微微鼓動。

“渴求...“顱內響起黏膩的低語，林羽猛地后退撞翻折疊椅，金屬支架砸在水洼里濺起泥點。老頭瞳孔擴散成渾濁的灰白色，嘴角抽搐著吐出后半：“...墮落...“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林羽把爐子塞進背包時，銹跡割破他虎口，血珠在青銅表面滾出詭異的軌跡，轉瞬就被吸收殆盡。巷口的陰影里，有雙發紅的眼睛跟著他轉過七個街角，便利店玻璃映出兜帽下反光的獠牙，貨架上的罐頭無端震動起來。

公寓墻皮剝落處露出霉變的符咒痕跡，像是被什么液體反復浸染過。林羽用毛巾擦拭爐身，布料接觸銹跡的瞬間腐蝕成灰，虎口的傷口滲出更多血。血珠沿著刻痕流動，在第七層圓環處組成陌生公式，他盯著看太久，突然被劇烈的暈眩擊中，視網膜上殘留著蠕動的黑影。

午夜閃電照亮防火梯上的爪痕，三道平行的凹槽深深嵌進鐵板。爐內自動沸騰的猩紅藥液表面浮出人臉狀氣泡，總閘箱里傳來動物抓撓金屬的聲音，電表指針瘋狂旋轉。林羽把流血的手掌按在爐上，所有電器同時閃爍，陰影在墻角扭結成觸須的形狀，電視機屏幕突然亮起雪花噪點。

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緊接著是液體滴落的黏膩聲響。林羽拉開窗簾，樓下路燈的光暈里，一只長著鱗片的爪子正緩緩縮進排水管。雨水順著窗框滲進來，在地板上蜿蜒成扭曲的符號，與爐身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林羽的虎口又開始滲血，血珠滴在地板上，與雨水混合成暗紅色的細流。電視機里的雪花噪點突然變成無數張扭曲的人臉，發出無聲的尖叫。他轉身看向沸騰的爐子，猩紅的藥液表面浮現出老頭的臉，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

“歡迎加入...“老頭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墻壁上的霉斑開始蠕動，組成相同的七個同心圓。林羽感到有冰冷的手指順著他的脊椎往上爬，在脖頸處停下，輕輕摩挲著動脈的位置。

樓下傳來玻璃破碎的聲音，緊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一步，兩步，停在公寓門。門把手開始緩慢轉動，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林羽盯著爐子，藥液已經變成了粘稠的黑色，表面浮現出他從未見過的文字，每一個筆畫都在蠕動，像是活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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