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好杜滿城。”她控制不住地上下牙關開始打架,強撐最后一絲精神完吩咐流云,身子一軟,失去了意識。
再睜眼已是第二日晌午,昨夜發生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流云一邊給她侍藥,一邊交代情況。
“府醫說王爺的傷沒有害到骨頭,禁辛辣禁酒水,靜養個把月就能活動自如。
昨日遵王爺吩咐,杜滿城已經被我們自己人扣下,就關在柴房里,只等您抽空去審。
那些來路不明的水匪已經押入大牢,牢里卒吏們已經打點過,酒水飯食少不了他們的。
趙二這會兒正在陪德安府的官兵們吃酒,傍晚左右能回來復命。
尹大人的私宅,也派了咱們的私衛去守著。”
趙景行越聽眼睛越亮,她上下打量流云,感慨道:“來了江南,我們家流云長大好多。”
流云從小與她一起長在深宮,搬入王府,機敏忠心,唯一的缺點就是急性沖動,難得有這么周全的時候。
流云得了夸,心里高興,臉上卻別別扭扭,原以為主子和慕容世子在一起之后,就再也不會看到她了。
右臂實在是痛得鉆心,她揉揉眉心,胸腔里一股躁意升騰,四肢虛弱乏力。
流云看出她的不適,扶她躺下。
昏昏沉沉間,趙景行感覺自己陷入了靈肉分離的狀態,明明聽得見流云和趙二的低語聲,也聽得見他們的腳步聲,就是醒不過來,四肢沉重得像是被巨石壓住了一般。
也許是惦記著還在云夢縣的慕容復,她做了一個夢。
慕容復回到鎮國公府之后設宴邀請眾人賞花,席間眾人作樂,慕容復主動拔劍起舞。
她在一旁看得如癡如醉。
只是他舞著舞著,離她越來越近,最后手臂一揮,把劍橫在了她的脖頸上。
一會兒笑著問她是不是偷偷藏了個孩子,讓他們父女隔絕?一邊又哭著問她在江南的日子,是不是真的只有利用,非要鐵石心腸地與他劃清界限?
她還沒來得及想辦法回旋辯解此事,便被他憤怒地一劍穿喉,死得慘烈。
痛意蔓延至現實,她驚魂未定地睜眼,發現身邊坐著慕容復,更是一口氣不上不下,心跳到了嗓子眼。
他面色憔悴,眼下青黑,本是操勞的疲態,卻因為容姿出色,生生多了幾分貼近人間的地氣。
聽見動靜,伸手要扶她坐起,被她不著痕跡地避開。
慕容復收回手,神色黯然,顯然是傷透了的樣子。
幾天不見,上次不愉快的收場和趙景行的回避讓室內氣氛沉寂又尷尬。
到底是他忍不住先開口,“晏晏傷到了何處?流云派人來云夢縣報信,說你受傷了,我目不能視,也不知道你現在狀況如何,先和我說句話,好不好?”
夢里的事與他無關,趙景行知道自己理虧,不該為一個虛無縹緲的夢,就去遷怒于他。
再者,她見到他,心里也是有幾分高興的。
只是他語氣委婉哀求,像是被負心人狠狠重傷了一般,顯然是把她剛剛的避讓放在心上,夢里的事又不能和他解釋,真是愁人。
有了第一個謊言,后面就有無數個謊言。
她嘆口氣,不知從何說起,只能先平復他的情緒。
“我沒事,只是右臂不慎摔傷,將養個把月就能好。”
說著,還能活動的左手悄悄爬上慕容復的身體,“夫君別誤會,我手臂疼得厲害,自己起來能松緩些,不是有意要避開你的。
前些日子江陵縣有水匪流竄,專挑富戶人家下手,這才要急著把你送回云夢縣,我留在此處還能看顧著生意,等時機見好再把你接回來。”
這些話經不起推敲。
但慕容復坦然接受了她給出的臺階,他實在不愿意繼續多想,揪著這點小事,同她鬧矛盾,最后變成深宅怨夫,消磨夫妻感情。
不聽話的手,已經摸上他的胸膛,入手細膩,觸感極好。
他喘著氣,從衣襟里抓出這只不老實的手,顧忌她有傷在身,第一次拒絕了她的求歡。
“我看不見,待會兒碰到你傷口,還是再等等。”
她曠了幾日,本以為自己對這事不怎么癡戀,只是想逗逗他,此時見他面紅耳赤,想要又只能忍痛拒絕的樣子,心情大好,更是起了倔勁。
不讓我要,那我偏要。
為了達成目的,趙景行滿嘴跑火車,“我現在疼得難受,得干點別的才能好受些。況且府醫也說了,我現在缺的就是氣血,這個剛好就能補氣血,夫君只管躺下,我注意著就好,不會碰到傷處。”
慕容復猶豫再三,還是照她說的做了。
胡鬧了一次,趙景行累得氣喘吁吁,渾身發燙。
慕容復感受到她體溫不對勁,匆匆給她裹好被子,叫了府醫來看。
府醫面露難色,剛想要批評幾句,面前一個瞎子看不見他臉色,一個睡過去聽不見他聲音。
唯一能聽能看的流云,也不是當事人。
他只得把自己快憋出內傷,開了副散熱的藥方子,留下一句“要節制房事”匆匆離去。
本以為夫妻床頭床架床尾和這話能應驗在自己身上,可是趙景行再次醒來,平白無故得了慕容復冷臉。
她摸不著頭腦,覺得自己何其無辜,跟流云一打聽,才知道自己說的渾話被拆穿了。
這府醫真是直爽......
接下來幾天,趙景行被當成色中餓鬼一般地防備,無論她與慕容復說什么話,只要有肢體貼近的意圖,就會被他立馬拉開距離。
夜里也是分床睡的。
慕容復帶著小白去睡了書房。
趙景行猜到再次見面,二人定會鬧些不愉快,卻萬萬沒料到是因為這件事而鬧得不愉快。
同時,她也覺得自己有點不對勁。
怎么自己一見了慕容復就忍不住地動些歪心思?
想讓他害羞,想讓他臉紅,想讓他從頭到腳都覆蓋上自己給予的痕跡和氣息。
如果不是她親自作出決定要留下慕容復,她甚至會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蠱,中了誰的算計。
這樣的狀態太奇怪了,她必須弄清楚再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