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石階在腳下輕微晃動,林淵緊抓著云羿的手臂,小心翼翼地邁出每一步。濃霧像活物般在他們周圍流動,時而散開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沼澤,時而閉合將三人完全包裹。觀星者的銀白身影在前方引路,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這些石階...是實體還是幻象?“林業低聲問道,他的手指穿過石階邊緣的霧氣,卻觸碰到堅硬的表面。
“既是實體,也是幻象。“觀星者頭也不回地回答,聲音如同遠處飄來的風聲,“星隕深淵存在于現實與虛空的夾縫中,遵循不同的法則。“
林淵右眼的青帝印記微微發熱,透過濃霧,她看到石階上刻滿了細密的符文,與聽雪樓地下石室的紋路有幾分相似,卻更加古老復雜。每走一步,那些符文就亮起微光,然后又迅速熄滅。
“你們聽到了嗎?“云羿突然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好像有人在唱歌。“
林淵凝神細聽,果然捕捉到一縷飄渺的女聲,旋律古老而憂傷,歌詞卻無法辨認。那聲音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又仿佛就在他們耳邊低語。
觀星者終于轉過身,星光構成的眼睛在面具后閃爍:“那是深淵的回響,過去的聲音。不要回應,也不要試圖尋找源頭。“
但林淵已經無法移開注意力。歌聲在她腦海中回蕩,喚醒了一種奇怪的熟悉感。她右眼的視野再次分裂——現實中的濃霧石階與幻覺中的青銅大殿重疊在一起。大殿中央,被鎖鏈束縛的白鈴抬起頭,嘴唇微動,正是歌聲的來源!
“白鈴在試圖告訴我們什么...“林淵喃喃自語。
觀星者的手突然搭上她的肩膀,一股清涼的力量涌入體內,切斷了與幻覺的連接。“保持清醒,雙光容器。星隕深淵會放大你體內的力量,也會放大你的脆弱。“
林淵喘著氣點頭,額頭滲出冷汗。云羿擔憂地看著她,無聲地握緊了她的手。
石階開始向下傾斜,霧氣漸漸變成淡紫色。空氣中的壓力增大,每呼吸一次都像在吞咽厚重的液體。林業走在最后,雙手間凝聚著微弱的能量光球,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我們到了。“觀星者突然說道。
濃霧在眼前散開,露出一個令人震撼的景象——他們站在一個巨大的環形山谷邊緣,谷底是一片閃爍著星光的湖泊。湖面上空懸浮著無數大小不一的巖石,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的隕石雨。最令人驚異的是,山谷四周的峭壁上鑲嵌著無數水晶,每一塊水晶中都封印著一個人影。
“這是...“云羿的聲音因震驚而嘶啞。
“星隕深淵的真面目,上古觀星者最后的庇護所。“觀星者抬起手,指向那些水晶,“他們是最早發現暗蝕威脅的人,也是第一批犧牲者。“
林淵走近最近的一塊水晶,里面封印著一位年輕女子,面容安詳如同沉睡。她的額頭上有一個與林淵右眼相似的青色印記,只是顏色已經褪得幾乎看不見。
“青帝一族?“林淵驚訝地問。
觀星者點頭:“你的祖先。三千年前,當第一波暗蝕從虛空中滲入我們的世界,是青帝與其余六位守護者聯手建造了七座之門,將混沌之母的力量分割封印。“
林業皺眉:“但墨星辰說七座之門是連接源初之地的通道...“
“謊言。“觀星者的聲音陡然冷厲,“墨星辰是第一個被暗蝕腐蝕的守護者,他欺騙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后代。“
林淵胸口發緊,星核碎片在衣襟下微微發熱:“那么混沌之母到底是創造者還是毀滅者?為什么墨辰長老臨死前說'她是被吞噬的那個'?“
觀星者沉默片刻,轉身走向星光湖泊:“跟我來,答案在水晶圣殿中。“
他們沿著環形山脊前行,最終來到一座半嵌入山體的建筑前。那是一座由純凈水晶構成的殿堂,在星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觀星者將手按在門上的凹槽處,水晶門無聲滑開。
殿內空間比外觀看起來大得多,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星象儀,投影出復雜的星系圖案。四壁刻滿了浮雕,講述著一個古老的故事。
“三千元會前,“觀星者站在星象儀旁,聲音低沉,“混沌之母從虛空中誕生,她是純粹的能量體,無意間創造了我們的世界。最初,她只是觀察者,但隨著時間流逝,她開始愛上自己創造的萬物。“
星象儀變換圖案,顯示出一個人形光影在星云間漫步的景象。
“然而,世界誕生時產生的暗面能量逐漸凝聚成自我意識,我們稱之為'吞噬者'。它嫉妒混沌之母的創造力,渴望取而代之。“觀星者的手劃過星象儀,畫面變為黑暗吞噬光明的場景,“吞噬者無法直接對抗混沌之母,于是它找到了七位守護者中最弱的一個——墨星辰的前世,蠱惑他說混沌之母終將毀滅自己創造的世界。“
林淵走近浮雕,看到上面刻畫著七個人影圍攻中央的女子,女子腹部延伸出的絲線被一一斬斷。“所以守護者們背叛了她...“
“他們以為在拯救世界。“觀星者苦笑,“實際上,他們將混沌之母的力量分割封印在七座之門內,卻不知這樣做反而讓吞噬者有機可乘。每一座門的封印減弱,吞噬者的力量就增強一分。“
云羿突然指著最新的浮雕:“這是什么?“
那上面顯示著一個雙頭怪物,一半是美麗的女性形象,一半是扭曲的黑暗物質,兩者被鎖鏈強行捆綁在一起。
觀星者的聲音變得沉重:“這就是現在的混沌之母——她被吞噬者強行融合,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在同一個容器內互相撕扯。這種痛苦扭曲了她的意志,使她開始無意識地吞噬周圍的一切。“
林淵突然明白了:“所以暗蝕力量就是...被污染的混沌之力?“
“正是。“觀星者點頭,“墨星辰想利用你作為容器,將七座之門的封印全部解開,讓混沌之母完全蘇醒。但他不知道的是,一旦如此,吞噬者將徹底掌控她的力量,我們的世界將在瞬間化為烏有。“
林業一直沉默地聽著,此時突然開口:“那么白鈴呢?她在這一切中扮演什么角色?“
觀星者轉向他,星光之眼微微閃爍:“白鈴是意外。她體內有青帝血脈,卻不足以成為完整容器。墨星辰囚禁她,是為了研究如何創造完美的雙光容器。“他的目光移向林淵,“直到你的出現。“
殿外突然傳來隆隆巨響,整個水晶圣殿輕微震動。觀星者快步走到一面水晶墻前,墻面變成透明的,顯示外界景象——山谷上空的霧氣劇烈翻騰,兩輪月亮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相互靠近。
“雙月交匯提前了!“觀星者聲音中首次出現緊張,“吞噬者感應到了你們的到來,它想阻止我們。“
林淵右眼突然劇痛,青光不受控制地迸發。她看到幻覺中的青銅大殿劇烈搖晃,鎖鏈一根接一根斷裂。白鈴掙扎著抬起頭,對她大喊著什么,但聲音被無形的屏障阻隔。
“林淵!“云羿扶住搖晃的她,“怎么了?“
“白鈴...她有危險!“林淵抓住觀星者的袖子,“我們必須救她!墨星辰可能正在對她做什么!“
觀星者按住她的額頭,一股清涼之力再次涌入:“冷靜。你現在看到的既是現在,也是未來。白鈴被困在星穹城地下的青銅大殿,那里是七座之門的核心節點。但我們現在有更緊迫的任務——“
他走向圣殿深處,打開一個隱藏的祭壇。祭壇上懸浮著一塊菱形水晶,內部封存著一縷躍動的星光。
“最后一塊星核碎片。“觀星者輕聲說,“它包含了混沌之母最后一點純凈的力量。林淵,只有你能融合它。“
林淵走向祭壇,胸前的星核碎片劇烈震動,似乎在與祭壇上的碎片共鳴。她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時猶豫了:“如果我融合了它,會發生什么?“
“你將擁有暫時對抗吞噬者的力量,但也將成為所有暗蝕生物的目標。“觀星者坦誠道,“更重要的是,你將與混沌之母建立直接聯系,承受她所有的痛苦與瘋狂。“
云羿上前一步:“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沒有。“觀星者搖頭,“雙月交匯之時,七座之門的封印將處于最脆弱狀態。如果不在那之前強化連接,吞噬者就會突破最后的屏障。“
林業突然站到林淵身前:“讓我先來。我的體質特殊,可以測試危險性——“
“不行!“觀星者厲聲制止,“只有被星核選中的人才能觸碰它,其他人只會被瞬間焚毀!“
林淵深吸一口氣,推開林業:“這是我的責任。“她看向云羿,從他眼中讀到了擔憂與支持。無需言語,她知道自己必須這么做。
當她的手指觸碰到菱形水晶的瞬間,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水晶化為液態星光,順著她的手臂流遍全身。胸前的星核碎片自動浮起,與新的力量融合。一股前所未有的能量在她體內奔涌,右眼的青帝印記與心口的紅黑紋路同時亮起,在額心交匯形成一個全新的符號——七芒星中嵌套著雙月圖案。
劇痛襲來,林淵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尖叫。她的視野被撕裂成無數碎片,每一個碎片都展示著不同的時空場景:青銅大殿中的白鈴掙扎著對抗鎖鏈;星穹城地下,墨星辰站在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前念念有詞;迷霧沼澤邊緣,陰影守護者率領暗蝕大軍集結;更遙遠的地方,一個由純粹黑暗構成的人形正從虛空中伸出手,試圖觸碰這個世界...
“堅持住!“觀星者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不要迷失在時空中!“
云羿緊緊抱住林淵顫抖的身體,林業則將能量注入她的后背,幫助穩定體內暴走的力量。漸漸地,林淵感到痛苦開始消退,新的力量在體內找到平衡。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視野完全不同了——她能同時看到物質世界和能量流動,甚至能感知到每個人體內的力量構成。
“成功了...“觀星者松了一口氣,“現在你擁有了完整的星核力量。“
就在此時,水晶圣殿突然劇烈震動,一塊巨大的水晶從穹頂砸落,險些擊中云羿。觀星者抬頭看向變得渾濁的水晶墻,臉色驟變:“不好!吞噬者感應到了星核的完整,它正在強行突破屏障!“
林淵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外界山谷中的星光湖泊已經變成黑色,湖面翻騰著惡心的泡沫。那些懸浮的隕石一個接一個墜入湖中,激起詭異的紫黑色光柱。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峭壁上封印的水晶開始一個接一個變黑,里面的人影痛苦地扭曲著。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觀星者拉起林淵,“星隕深淵就要淪陷了!“
“去哪里?“云羿扶起虛弱的林淵,警惕地問。
“青銅大殿!趁著雙月交匯的最后時機,我們必須解救白鈴,加固七座之門的封印!“觀星者快步走向圣殿后方,打開一條隱藏通道。
林業殿后,不斷回頭觀察迅速蔓延的黑暗:“那些被封印的觀星者怎么辦?“
“他們已經堅持了三千元會...“觀星者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悲痛,“現在輪到我們了。“
通道盡頭是一個圓形平臺,上面刻著復雜的傳送陣。觀星者示意三人站上去,自己則站在中央的控制節點。
“這個傳送陣會直接送我們到星穹城地下,但位置可能不精確。“觀星者警告道,“準備好戰斗,墨星辰肯定已經布下重兵。“
林淵點頭,感受著體內新獲得的力量。星核在她胸前形成一個完整的藍色光球,與右眼的青光和心口的紅黑能量和諧共存。她看向云羿和林業,三人默契地站成戰斗陣型。
觀星者開始吟唱古老的咒語,傳送陣逐漸亮起銀光。就在光芒即將吞沒他們的瞬間,林淵看到通道入口被黑暗徹底吞噬,一個由無數眼睛和嘴巴組成的恐怖面孔在黑暗中浮現,對她露出猙獰的笑容。
傳送的眩暈感襲來,林淵感到自己被撕扯成無數碎片又重組。當視野重新清晰時,他們已經站在一個潮濕陰暗的地下通道中。遠處傳來規律的機械運轉聲,空氣中彌漫著金屬和腐朽的氣味。
“這是星穹城的下水道系統,“觀星者低聲說,“青銅大殿應該在正上方。“
他們悄悄前進,很快找到一道向上的鐵梯。爬上去后,面前是一扇銹跡斑斑的鐵門。觀星者將手按在門上,星光之力滲透鎖芯,門無聲開啟。
門外是一條燈火通明的走廊,兩側站著身穿銀甲的守衛。林淵剛要退回,卻發現守衛們一動不動,如同雕像。走近一看,才驚覺他們早已被暗蝕力量石化,臉上凝固著驚恐的表情。
“墨星辰的杰作,“觀星者冷冷地說,“他把所有不聽話的人都變成了裝飾品。“
走廊盡頭是一扇青銅大門,門上雕刻著與聽雪樓地下石室相似的七角星圖案。門縫中滲出詭異的綠光,伴隨著低沉的機械運轉聲。
林淵右眼的青帝印記突然劇烈跳動,她再次看到幻覺——青銅大殿內,白鈴被七條鎖鏈固定在中央平臺上,每一條鎖鏈都連接著一把空置的石椅。墨星辰站在一旁,手持一把匕首,正在割開白鈴的手腕,讓她的鮮血流入平臺中央的凹槽。
“他在傷害白鈴!“林淵急切地說,“我們必須立刻進去!“
觀星者攔住沖動的她:“等等!青銅大殿本身就是一座巨大的封印裝置,貿然闖入會觸發防御機制。“他從長袍中取出三枚銀色符咒,“把這些貼在身上,可以暫時屏蔽探測。“
三人依言貼上符咒,觀星者則直接融入陰影中。林淵嘗試推了推青銅大門,發現紋絲不動。
“需要鑰匙。“云羿檢查門鎖后說。
林業突然指向門旁的墻壁:“那里有個隱藏的機關。“
墻上確實有一個幾乎與石壁融為一體的凹槽,形狀與林淵胸前的星核完全吻合。她猶豫地看向觀星者消失的地方,沒有得到回應。
“試試吧,“云羿鼓勵道,“既然星核選擇你,它應該會幫你。“
林淵深吸一口氣,將星核按入凹槽。剎那間,星核藍光大盛,青銅大門上的七角星逐一亮起,門縫中滲出的綠光變為純凈的藍色。伴隨著沉重的機械聲,大門緩緩開啟。
門內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巨大的青銅大殿中央,白鈴被鎖鏈束縛在一個懸浮的平臺上,面色蒼白如紙。七把石椅環繞平臺,其中六把上面坐著身穿不同顏色長袍的人影,全都低垂著頭,毫無生氣。只有第七把椅子空著。
墨星辰站在平臺旁,手中的匕首滴著鮮血。看到闖入者,他并不驚訝,反而露出詭異的微笑:“來得正好,林淵。第七把椅子是為你準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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