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別急，來日方長，待會可還要應付那些商賈背后的東家，別喝酒誤了事兒。”陸臨相勸道。

高氏更是直接把他酒壺和酒瓶都拿走了：“叔叔得多勸勸我家官人才是，近來在家總是借酒消愁，沒來由傷了身子。”

曹誦直接靠在椅子上，嘟囔道：“今天難得高興你就讓我撒撒潑怎么了？我又喝不醉。”

只是發完牢騷又立馬坐直了身子，表情嚴肅道：“現在樞密院，殿前司都讓章相公把持著，我這指揮使算是給架空了大半，該說說正事了吧。”

高氏見兩人有正事要談，不動聲色，悄悄的把酒瓶子收走，看了李師師一眼示意，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李師師緊隨其后，順便也把陸臨的酒收走，留下兩個相視搖頭苦笑的男子和男人......

陸臨出去看了眼外面，回來把門關上。

從懷里摸出來兩個小小的方形便攜酒壺，坐過去曹誦身邊，給了他一瓶：“兄長悠著點，這是可是蒸餾后的酒。”

曹誦笑著接過去，扒開酒壺，香氣撲鼻，這小老弟確實有意思，喝了一小口：“說你小狐貍，真是沒說錯你，狡兔三窟啊，你給章相公也下了套吧？”

“兄長，神衛軍和龍衛軍還在你手上？”陸臨也輕抿一口。

“現在龍神兩衛負責內城的朱雀門、崇明門以及宜秋門一帶。這兩衛除了領著朝廷的俸祿，也領著我曹家的貼補，關鍵時刻他們只會認我曹家軍旗。”

“只是如今調兵權在樞密院手里，如果是正常調令，恐怕會被打亂分散到各軍，到時候即便是我也組織不起來了。”

陸臨用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面，過了好一會：“無妨，現在時間緊迫，他們不會這樣做的，頂多就是把龍神兩衛調出外城或者附近城縣駐扎。”

“若是樞密院將來真把龍神兩衛調出城去，兄長不妨先答應。”

曹誦聞言一驚：“這如何能行？現在馬軍指揮使司、步軍指揮使司以及其余殿前司諸軍都在章相公手上，再把龍神兩衛調出城去，那整座汴京城就全部在章惇的掌控中了！”

“何況呂惠卿在大名府虎視眈眈，騎軍急行軍不到一天就可以兵臨城下，我們騎軍太少，野戰根本不是對手。”

陸臨夾了一筷子冬筍扔進嘴里，咀嚼完再喝一口酒：“兄長莫急，這不過是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罷了，難道將兵力放進城中他們就不會打散或者牽制嗎？”

曹誦喝了一大口烈酒，吐出一口氣：“有時候是真不想摻和進這些事情里去，只是祖訓在上，也不得不為之。”

“皇城大內還有三分之一在太后手里，而在內城可以活動的兵力只有皇城司親事官的三個指揮營，現在兄長知道我為什么要急于收取商稅了吧？”

曹誦點點頭，表示理解，畢竟用錢來收買將士這件事他家都干了一百多年了，不只是熟門熟路，簡直是修書立傳都可以了。

陸臨好像有點醉意上來了，靠近曹誦幾分，壓低聲音道：“兄長，你有沒有想過，大宋實在是再也經不起折騰了？”

“老弟這是何意？”曹誦有點不明白陸臨為什么這樣說。

“無事，也是學兄長發發牢騷而已。話說回來，尊嫂是高家人吧？兄長有沒有想過一旦官家再無章相公掣肘，那他下一步會干什么？”

大宋重文輕武，自從宋太祖趙匡胤杯酒釋兵權后，武勛世家雖然有些還領著兵，可是受到的掣肘實在太多了。

還要不停的換防，到了后面更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不但是苦差事，還要被文官集團歧視，純純是大冤種，再加上天下承平日久。

許多開國的武官世家也漸漸向文官系統轉移，讓家中子弟去考進士，而后將門日漸沒落。

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如曹家、折家、潘家、高家這樣的，一樣還是權力核心中心的人物，只是還能維持多久就不好說了。

曹誦只是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實則心思極為細膩，只是一琢磨就明白陸臨的話外之音。

驚得放下手里的酒壺：“老弟，你是說......官家他會，不能吧，太后可是......”

“噔~”陸臨看著曹誦驚得有點呆滯，用酒壺碰了碰他的酒壺發出一聲脆響。

看曹誦回過神來了，陸臨繼續說道：“兄長，我可什么都沒說，也不想參與，反正具體如何權衡，你心中有數就好。”

實在是他覺得和曹誦談得來，不想失去這么一位好友，才出言提醒。

一鯨落萬物生，一旦章黨倒了，那新黨的徒子徒孫們找誰庇護？那自然是擁有大義名分的趙佶嘛。

所以趙佶到時候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接收大量章惇的朝廷遺產，屆時還能威脅到他的還有誰？

毫無疑問是向太后，這是趙佶法理上的嫡母，可是向太后和高家和曹家都有聯姻，一個鼻孔出氣。

如果向太后也倒了，曹家自然就會首當其沖，成為眾矢之的。

曹誦也明白，這種事陸臨能提醒就已經很夠義氣了，畢竟這個算是天家的家務事，外臣很難插手，說多了還有離間天家之嫌。

“無論怎么樣，哥哥我承你的情，我會仔細思量的。商稅那里你放心，我待會就去幫你去說服他們。”

“行了，多的不說了。這酒真他娘的爽啊，看在這酒的份上他們也不會不答應，干了它！”

“謝過兄長，確實當浮一大白，來！干杯！”兩人喝完酒壺里的最后一口酒。

陸臨這會兒真覺得有點酒意上頭，見曹誦離去，索性走到一旁的軟榻上踢掉靴子，躺了上去。

只是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好像覺得臉頰有點濕潤？脖子還癢癢的，好像有什么絲線劃過。

突然胸口有些涼，陸臨睜開眼睛，同時也恢復了嗅覺，不用看清都知道是李師師回來了。

“芍兒，現在什么時辰了？”

李師師上來，在陸臨耳邊輕聲細語道：“還沒到亥時呢，郎君再睡會吧~”

“不睡了，林翀他們該等著急了。芍兒，再等等我，很快了，知道嗎？”陸臨攬住懷里的柔軟，輕輕一吻。

李師師本就做好把自己交給陸臨的打算，只是剛剛接觸到不凡之物的時候還有點害怕。

不過現在心中只剩下甜蜜，她知道自家郎君是不想唐突了自己，言下之意是要娶自己過門后才行周公之禮，心中除了甜蜜，便只剩下安穩和幸福。

佳人殷勤地伺候著陸臨穿靴子，可惜燭光微弱，看不清李師師傾城俏臉上因為幸福而泛濫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