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張弛有度
- 從畫坊走出的翰林畫仙
- 機(jī)箱上的黑貓
- 3111字
- 2025-05-25 08:00:00
“圣旨到!江南東路提點刑獄公事宋慈速來聽旨!”
宋慈一咬牙,默念凈心咒,先用真炁先定住趙曉峰的泥丸宮,見其狀態(tài)并未惡化,急匆匆出了門。
他低著頭,忍著氣兒,行揖拜禮:
“臣宋慈,前來聽旨。”
宣旨人展開圣旨:
【敕刑獄提點宋慈:
江南東路妖黨明教聚江寧府,偽托吃菜事魔,歃血惑民。
著爾領(lǐng)本路廂軍剿捕,凡邪經(jīng)妖像即焚之。魁首磔示,從者流瓊崖。
另諭宣撫使劉光世調(diào)精銳三百,聽爾節(jié)制,策應(yīng)防事。
若有阻事者,六品下先斬后奏,百日為期,務(wù)凈妖氛。】
“臣接旨!”
宣旨之人,將圣旨收起,托舉起宋慈的雙臂,將其扶起:
“提刑大人,官家讓我轉(zhuǎn)述。大理寺和宗正寺不日都會來人,還請把搜查罪證的要務(wù)抓得緊一些,非常手段亦可。”
“明白。”
“記住,官家強(qiáng)調(diào)了,面對明教之人,不可心慈手軟,需得除惡務(wù)盡。只要遇到阻攔,先斬后奏,再尋找證據(jù)。”
宣旨之人與宋慈并無太多交集,將官家的話復(fù)述完,虛影消失。
宋慈起身后步子邁得急切,迎面和趙驍峰撞上。
“驍峰,你沒事?”
“沒事,外頭那人嘰里咕嚕的聲音沒了之后,我感覺好多了。”
“沒事就好,今日不早,你有些走火入魔的前兆,先回去歇息。”
“我想早日穩(wěn)固從九品修為,徹底邁入九品,也能為惠父兄多分擔(dān)些壓力。”
“莫要再想!你繃得太緊。修士不是靠一昧苦修就能成長的。提升自己成了執(zhí)念,反而會走火入魔。”
說完,宋慈便喊上了張伯,說要一起去夜市逛逛。
剛出門,又碰上了熟人拜訪。
“惠父兄,別來無恙否?”
“你看起來還挺自在啊。”
“哈哈哈,不就是被貶嘛,習(xí)慣了,習(xí)慣了。見到老友,比見到朝上那些朋比為奸的豺狼好多了。”
“這次彈劾的罪狀又是什么?”
“劾罪狀上說我‘狂悖僭越’,倒比當(dāng)年咱們老師真先生貶謫時的罪名還輕些。我這就有些不樂意了。”
“你這人,彈劾貶謫,別人避之不及,你還嫌自己的罪狀不夠大。”
“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fā)弄扁舟。你我不是都覺得,做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嗎?”
說著劉克莊,就像是自來熟一樣,大步大步走進(jìn)了堂府邸,看見了趙驍峰。
“這小生是誰?”
“我新交的賢弟趙驍峰,博物之廣堪比夷堅齊諧者,尤善書畫。”
趙驍峰從座位上站起,此人一看便知其豪邁不羈,狂放豁達(dá)。
“謬贊了。這位先生是?”
“吾名劉克莊,字潛夫。”
“哦哦,久仰大名。”
“剛好我們要去夜市,你若無事,跟著也多幾分熱鬧。”
“正有此意!”
宋朝的夜市很有名。
《鐵圍山叢談》中說:
“馬行街者,京師夜市酒樓極繁盛處也。蚊蚋惡油,而馬行人物嘈雜,燈光照天,每至四更鼓罷,故永絕蚊蚋。”
趙曉峰之前對于宋朝繁榮的坊市還只停在書本上,這下開了眼界。
天邊暮色微合,透著最后一抹晚霞。
可這朱雀街上人來人往,秦淮河畔萬燈懸空,恍若白晝。
沿街叫賣芋艿的伙夫邊挑著擔(dān)子,邊用吳儂軟語吆喝起來:
“來碗桂花糖芋艿嘞。”
向著前方看去,更有食棚連街起,松木板上刀砧急,熱火鍋中炊氣冒。
鹽水鴨、灌湯包、炙羊肉、芡實糕,各式各樣,數(shù)不勝數(shù)。
此情此景,不由得讓趙曉峰想起了前世那些爛俗的古街,心中竟有了絲絲懷念,眼眶也微微濕潤。
“賢弟?”
宋慈看出趙驍峰這幾日心性不穩(wěn),有些壓抑,做事也一反常態(tài),急于求成。
“觸景生情罷了,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些事情,太讓人懷念了。”
“我也是頭一次來江寧夜市,今晚應(yīng)當(dāng)是高興,就把那些苦惱的事情都拋之腦后,我們無暇顧及。”
話畢,劉克莊就是一個活脫脫的小孩,腳上加持真炁,拉著兩人向前奔去。
這倒是苦了張伯。
一把年紀(jì),修為低微。
身上帶著不盡是銀鈔,還有頗為沉重的靈幣通寶,累得他直喘氣。
終于,他們沿路一邊吃,一邊趕,終于在一水飯鋪子停了下來。
這水飯似粥,微微發(fā)酵,味道酸甜,且過了冰水,涼氣十足。
“爽!”趙驍峰渾身舒爽,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祛暑之物。
“你們是爽了,能不能稍微照顧著老奴,我都快跑不動了。”
“唉,當(dāng)我不知道呢,前些日子你去了這烏衣巷里面的青樓,我怎么沒聽說你骨頭被折騰,散了架?”
“別拿老奴打趣了。這兩件事,能一樣不?”
宋慈邊笑邊搖頭:
“行樂就不覺得苦,要他做事,就這樣磨磨唧唧的。”
“宋大人,我這不是跟上了嘛。”
“哎,開玩笑的。”
趙驍峰又要了一碗水飯,遞了過去:
“張伯,你也吃兩口,消消暑熱。”
四人人在這里駐足一陣,待到張伯有了力氣,幾人反倒不著急趕路了。
這段路多是販賣日常之物,還有些頗為精妙的手工品。
“驍峰,咱們?nèi)ネ呱崆魄啤!?
張伯一聽,覺著宋大人還在拿自己打趣,死活不肯進(jìn),要待在外面等著他倆。
瓦舍,游藝場所,里設(shè)劇場,名為勾欄,常有歌舞藝伎在此表演。
也所謂“勾欄聽曲”之由來。
“怪不得張伯不肯進(jìn)來。”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戲曲結(jié)束,三人才戀戀不舍地離席。
這里還有畫市,不少自詡清高的人便會借著這個由頭,來看戲子。
不過今日此處倒是擠滿了人。
畫市有活動,人人皆可參與。
只要在此奪魁,就能獲得入選云韻閣的機(jī)會,成為一名大畫師。
成為大畫師之后,就有資格參加『畫學(xué)』科舉考試,進(jìn)入翰林畫院。
“唉,這里的畫,與你之相比,判若云泥吶。”宋慈有了點子,“你要不給這周圍的人來點震撼?”
“我今日既至,賢弟擅長作畫,不如給我們畫一出桃園結(jié)義圖如何?”
趙驍峰被劉克莊的豪放熱情感染,笑著應(yīng)了下來。
他端起點睛筆,筆走如飛。
此等速寫,前世他信手拈來。
不一會兒,三人的形象躍然紙上:
【桃花的枝杈在左上,下方是香爐,擺著烏牛一蹄、白馬一鬃,是為祭禮。
三人并肩而立,宋慈面色平靜,眼神炯炯;劉克莊身形寬大,英明神武;趙驍峰面帶微笑,恣睢豁達(dá)。】
劉克莊和洪邁都見過桃園三結(jié)義的畫作,若是把三人換成劉關(guān)張,將洪邁畫作路人,這才情,絲毫不輸大家。
“厲害啊,真是長江后浪拍前浪,我們比不過你們這些后生了。”
“過獎了。”
“話不是這么說的,你有才就有狂傲的本錢,不必學(xué)那套虛與委蛇。”
“哈哈哈,這讓我想到一副對聯(lián)。虛心竹有低頭葉,傲骨梅無仰面花。”
“說到我心坎上去了,惠父兄,你說的真不錯,怪不得成了忘年交。以后,宋惠父的賢弟也是我的賢弟。”
這畫作交于前方,那負(fù)責(zé)裁定的部署閉著眼,揮了揮手:
“不看了,不看了。你來晚了一點,我已經(jīng)不收了。”
“恁個理?這人怎么交上了?”
那部署微微睜開眼:“那人是瓦舍的畫師,自然是特例。”
“你這人,有眼無珠!”
趙驍峰拉了拉劉克莊:“宵小之徒,切莫一般見識。”
“說誰是宵小?我可是云韻閣的畫師!”
“就是你,有什么問題嗎?”
劉克莊不似個儒生,一身力氣大如牛,輕松就把此人拎了出來。
宋慈見周遭頗有微詞,抖落兩下,掐出一道法訣,將趙曉峰的之前送給自己的畫作和桃園結(jié)義圖,一并展示在畫市的中央。
一幅結(jié)義圖,一幅仕女圖。
先是參加選拔的人,被畫的水平吸引。
無數(shù)本應(yīng)來聽?wèi)虻目凸伲匆娔菋趁亩蛔鲎鳌⒄T惑而不暴露的仕女圖,浮想聯(lián)翩,目光也被吸住。
一時間把他們?nèi)藝藗€水泄不通。
“這兩幅畫怎么樣?”
“好!”
宋慈另一只手憑空將他們?nèi)脒x的畫作,懸于空中,組成一道畫作天幕。
眾人還是一眼便瞅中了這兩幅畫作。
“大家多關(guān)注關(guān)注,這是我賢弟畫的。”
劉克莊和宋慈把趙驍峰推了出去。
無數(sh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
他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場面。
讓他對付一個兩個乃至一群人都沒有問題,可面對這么多人,一時間自己居然有了逃避的想法。
“以后終究有一天,你要面對世人褒獎,你要更加從容。”
“對,這這些都是小兄弟憑本事畫的,有才有德,何須怯場?”
聽到二人傳音,趙驍峰先是閉上眼,感受著眾人聚焦自己的感覺。
其間懷疑、誹謗、嫉妒諸多負(fù)面情緒,甚至是莫名而來的敵意。
但大多都是鼓舞向前的力量。
他再次睜開眼,從容地向前走去,兩邊的人也紛紛讓開了道。
“這位部署,您覺得呢?”
他滿頭大汗,嘴里話也說不利索:
“是…是…是…是。”
宋慈和劉克莊相視一笑。
為高階修士的他們,自然感受到他那種由內(nèi)而外的心性變化。
今日一行,趙驍峰也是將心中這些天憋著的情緒釋放了出來。
“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