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若一輛卡車沖過了人群，它們給維茨的感覺還不如未經訓練的人類戰士。

就算是它們列好了長矛，也缺乏能夠拒止蜥人的力量。

單調乏味地揮劍，任憑一群又一群死靈來援，無窮盡的亡靈戰士似乎要淹沒孤身闖入的蜥人。

審判之冠上的古圣符號逐漸亮起，要是暗中的敵人有企圖消耗維茨體力的念頭，那就落了空了——除了授予神器的靈蜥官員，大概沒誰在乎過他頂上看似只是不損不破的頭盔。

滅亡于劍下的骷髏難以計數，不間斷的運動將一切都拉長，如果沒有審判之冠，哪怕維茨對付它們非常輕松，也難免會在無窮止的包圍下逐漸灰心喪氣。

重復勞動容易讓生物疲累，殺戮也一樣。

即便每次揮劍都能消滅一個甚至多個骷髏，滅掉一百個骷髏也需要一分鐘，更何況眼前的死靈何止一百？

追擊與走位將這個過程變得更加漫長，何況這些骷髏大抵是有術士在暗中操控，它們會分散、包圍或者防御、重組，持弩或火槍的骷髏還會躲閃或找掩護。

每次調整位置、轉身應對不同方向的敵人都讓戰斗本身變得緩慢。

殺完一批，又來一批，戰斗時精神的高度緊繃更是讓每一秒都被慢放。

林林總總的一切拖慢了維茨的前進節奏，哪怕對付起來輕松愜意，也會給戰士一種敵人無窮無盡的錯覺，個體再高的武功在大軍面前都是可笑而卑微的，只有吟游詩人的故事才會將之夸大。

——但眼下可不同了，維茨甚至有意放慢了前進的步伐，只為了盡可能多的殺戮，讓頭盔上的符號更加燦爛。

他不需要殺光敵人，他的目標直指法陣的中心，他只需要將力量堆積、攀升到足夠打穿法師們的封鎖，殺死核心的儀式主持者，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結合先前的所有信息、線索，外面的異常顯然都是儀式進展到末期引發的異象，在儀式核心之外再怎么干著急、再怎么運籌帷幄都沒用，因為儀式根本不在現實舉行，那無異于眼睜睜看著施法者將魔法讀條到最后，誰會等法師準備好如此規模的魔法？

現實肯定有一重干擾，來牽制城市軍力，這里又是敵人的大本營，哪怕是穩扎穩打，也是首尾難顧。

即使是現在他也分身乏術，但有副官在，他在不在效果都一樣，伊茨坎要是解決不了，那他在大概也是難有方案，他必須信任自己的隊友，并專心完成眼前的任務。

他不只是指揮者，他也是冠軍勇士，指揮者需要操控全盤，冠軍勇士需要投入到最危險的任務中，這是需要取舍的，否則必有一方向的能力遭受浪費。

儀式成功的時候顯然會對現實造成毀滅性的影響，屆時城中的軍民無論做了多少準備都是抓瞎，只能一無所知的迎接魔法效果降臨。

卡奧斯科托斯復生儀式或大魔降臨儀式的原理維茨不知道，但他清楚——必須果斷、快速的破壞掉儀式。

越來越強的力量源源不絕的輸入他強壯的身體，他的行動愈來愈快。

那與現實不斷聯通的通道仿佛催命符——非常明顯，儀式的最終效果會讓兩個世界折疊，也就是說那通道出現頻率越高，儀式的進度越靠近尾聲。

空洞無味的屠戮繼續著充能，虛幻的符號漸漸縈繞在蜥人周身。

等到審判之冠的光華已經刺眼奪目時，凡是僥幸入了死靈領域再返回的士兵都聲稱——

“維茨洛珀茨特利將軍..不！圣維克托林降臨了！”騎士夸張的叫喊不像是開玩笑，最理智的教士都開始掂量起傳聞的真假。

圣戰軍團的士兵更是已經陷入了狂熱。

“神的意志！”

“古圣的意志就在我們左右！!刀槍不入的大維茨洛珀茨特利正是守護神奎吉在凡世的意志體現！

任何膽敢阻撓大計劃的敵人都將被古圣的意志毀滅！”靈蜥聒噪的叫喊在被街壘中的市民聽來意外的鼓舞人心，城市中越發多的亡靈生物都一下子變得沒那么可怕了。

...

那是什么？

《死靈大典》從手上滑落，灰先知呆呆地看著不斷靠近城堡的發光人影，起先它還在正常范疇的。

隨著一群又一群行尸走肉被屠戮，荒墓守衛能做的抵抗愈發輕微，尸妖冠軍被一個個焦灼的死靈師調去阻截，等它們趕到時那怪物已經能一個照面撞翻迎面沖去的死靈戰車，砍瓜切菜般逆著黑騎士的沖鋒將之打做滿地骨渣。

或許一開始這些尸妖還能牽制那怪物，但現在它們表現的沒比尋常骷髏戰士好到哪去，因為那冷血怪物已經能把劍揮出殘影了——全然不似笨拙的梭羅士。

妖縛靈是無懼任何物理傷害的靈魂騎士——那怪物顯然也不是現實層面的東西。

這些黑夜中的獵手在此時折戟，莫爾德里克的身子隨著那怪胎的屠戮越伏越低，到最后恨不得趴在地上防止被觀察到。

一群群死靈師駕馭著旺盛的死靈魔力，致命的血色霧氣憑空成型，幽靈般的狂風，呼嘯著穿過骷髏的隊伍，凡是被觸及的靈魂無不當場被撕裂。

血風吹過后，術士們卻只能失望的看見完好如初的蜥人。

咚咚的巨響是骸骨巨人的步伐，灰先知懷著希冀偷偷瞄向下方的戰場，在那怪物一個來回就砸斷骨巨人的腿，又將之靈火掐滅時，莫爾德里克忘了下一個咒語。

它悄悄看向左右，確定沒什么在關注自己，也不管扼制死靈大君的任務了，更不理會耳畔的滿是蠱惑力和說服力的囈語——哈，它是灰先知，只要能活著，還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守密者也不能動搖它千錘百煉的精神，那熾熱的意念哪怕是最勇猛的恐虐混沌冠軍都得汗顏。

逃！莫爾德里克只有這一個想法，誰都不能改變它，守密者也不行，除非那惡魔到它面前把它的精神奪走！這不可能！

它趁著己方手腳大亂，諸死靈法師都在關注那見鬼的蜥人冠軍，矮著身子放輕腳步，將什么“協助惡魔欺瞞死靈師，配合‘崇高仕女’奴役死靈大君卡奧斯科托斯”的任務拋到了腦后。

有什么任務能比它的命更重要？

至于那瞞天過海，借著守密者的力量，獨自控制死靈大君，而不是讓惡魔白占便宜的念頭？

下次再說吧！

是的，是的！大角鼠一定不會舍得它這樣得力的仆人毫無價值的死在這里，是的，一定是這樣！

莫爾德里克輕松說服了自己對鼠神的恐懼，還給自己找到了足夠的理由溜之大吉。

輕車熟路地從暗道溜到城堡后，連施法都不敢，它隨便撿起一件人類的衣服披在身上，將尾巴收在衣服下，一頭闖進與現實城市折疊的傳送通道。

“神的意志！”眼前正有一隊人類在攻擊骷髏戰士。

“神的意志！”它跟著周邊的人類平民一起喊著。

莫爾德里克偽裝成逃難的婦女，混進了流動的人群中，又在即將經過靈蜥設立的關卡時悄然進入小巷，幾個眨眼就擺脫了后方的人，在僻靜之處熟練的進入下水道。

幽暗的地方給它提供了一定的安全感，惶惶不安的心還是始終激烈的搏動著，它狐假虎威地借著‘合作者’的身份，驅散途中遇見的死靈生物，一路小跑著溜向城外。

它知道卡奧斯科托斯掀起的海嘯會摧毀這里，所以它必須盡快找個安全的地方施法逃逸。

這里的事情誰愛管誰管！它是灰先知！可不是惡魔呼來喝去的仆人！

聯絡裝置不斷顫動，估計是死靈師們注意到了它們親密無間的合作伙伴擱置了對抗、控制卡奧斯科托斯的大計。

它們一定怕極了，歸來的死靈大君絕不會放過試圖奴役自己的蠢蛋。

屆時別說是幫助復活其他犧牲的死靈師，不把它們的靈魂扒出來烘烤一萬年都是額外開恩。

莫爾德里克把聯絡器丟進污水坑，頭也不回地消失在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