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萱整個人還處在混沌茫然的狀態,大腦一片空白,直到林南雅突然伸手緊緊攥住她的指尖,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隨即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輕輕一扯,將她往柔軟的沙發那邊帶過去。
一開始,夏耀輝只給林南雅留了個座兒。蘇墨謙沒說話,也沒表態,其他人見狀,就悄悄往旁邊擠了擠,又空出一個位置來。
林南雅與邢萱坦然落座在一眾商界精英之間,周遭氣場無形交織。林南雅挨著蘇墨謙的位置,不等對方開口,便利落地斟滿一杯酒,優雅側過身,眉眼彎成溫柔的弧度:“前些日子承蒙蘇先生仗義相助,一直沒機會好好道謝,今日可得補上這份謝意。“
她刻意壓低嗓音,話語間藏著幾分含蓄謙遜,然而在鴉雀無聲的會客廳里,字字句句都清晰落進眾人耳中。霎時間,在場諸位看向林南雅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那目光里裹著探究、揣測,還有幾分琢磨不透的思量。
蘇墨謙慵懶倚著沙發,保持著夜店時的隨意,抽口煙問:“怎么才算好好謝?”
林南雅笑著說:“我知道蘇總最在意什么,我肯定用行動來感謝。”說完,她朝著蘇墨謙舉了下酒杯,仰頭把杯里的酒一口喝光了。
眾人一時間難以參透兩人糾葛,只覺這番對話暗藏玄機。畢竟,聲名狼藉的蘇墨謙肯對林南雅施以援手,背后緣由不言而喻——就像司馬昭妄圖篡權,心思早已擺在明面上,叫人一看便知這其中牽扯著不簡單的情分與算計。
礙于蘇墨謙的權勢與狠厲名聲,無人敢公然議論他的私事。可瞧著他默許林南雅入座,甚至連帶接納邢萱,眾人心里門兒清——這位煞神怕是想討美人歡心。在場一眾商人本就苦于無處攀附蘇墨謙,如今見這層關系,立刻把林南雅奉為討好的關鍵,就連挨著她的邢萱,也跟著成了眾人爭相奉承的對象,周遭吹捧恭維之聲此起彼伏。
林南雅眼尖,看見那個頭頂稀疏、呈“地中海”發型的男人正和邢萱交換名片。她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湊到邢萱耳邊打趣:“悠著點兒,可別一不留神,把房卡當成名片遞出去了。”
之前在這兒,這個謝頂的男人就拿邢萱打趣,說什么別給蘇墨謙遞名片,直接給房卡。現在林南雅隨口開這句玩笑,話聽著輕松,大家心里都明白,她這是記著仇,故意回懟呢。
謝頂男臉色驟變,忙看向蘇墨謙,見其面無表情,急忙賠笑解釋之前只是玩笑。
林南雅神色自若,語氣平和地說道:“大家都是圖個樂子,不說不笑就沒了意思,您也別往心里去。”
漂亮的林南雅和顏悅色時更顯笑里藏刀,她與蘇墨謙一樣,都令人不敢招惹。
蘇墨謙起身離席,眾人紛紛跟隨并客套恭維,唯有林南雅直言“慢走,明天見”。
蘇墨謙是誰想見就見的嗎?
林南雅開口驚人,有心人已坐實她與蘇墨謙關系,蘇墨謙走后眾人爭相討好她。
林南雅借故離開,留下邢萱應對眾人討好,因眾人想借她倆攀附蘇墨謙,認為枕邊風更管用。
過了半個小時,邢萱推開洗手間的門,終于在里面找到了躲了半天的林南雅。
在這沒人的洗手間里,邢萱可算能把憋了一晚上的疑惑問出來了,她好奇地問林南雅:“你和蘇墨謙到底啥情況啊?而且你啥時候認識他的?”
雖無人在場,邢萱提及蘇墨謙仍壓低聲音。林南雅淡定回應,稱昨天認識,蘇墨謙是新客戶。
邢萱瞪大了眼睛,驚訝地問道:“你給蘇墨謙當家教?”
林南雅不緊不慢地糾正說:“是給他家孩子當家教。”
邢萱滿臉驚愕:“我不過出國幾天,這么大的事怎么沒提前知會我?“
林南雅神色淡然:“二老板塞給我的第九個客戶,拒絕了指不定下一個更離譜。橫豎沒得選,你在國外連軸轉,說了也是徒增煩惱。”
邢萱微微皺眉,神情凝重地問道:“你知道蘇墨謙是什么人嗎?”
林南雅神色自若,語氣從容:“聽說風評一般,不過這跟我無關。他付酬勞,我盡本分,我是教書的,又不是管閑事的。”
邢萱無奈地撇了撇嘴,哭笑不得道:“你對風評一般’的理解,怕是有點偏差。”
林南雅挑眉調侃:“這嘴皮子夠利索,都能上春晚表演了。”
邢萱卻滿臉焦急,語氣驟然嚴肅:“誰跟你鬧著玩!”
她恨不能搖醒眼前人,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都怪我最近忙昏了頭,早該跟你說說昭城的門道——你連‘昭城六景’都沒聽過?”
林南雅眼神帶了幾分促狹,嘴角微揚,挑眉道:“少誆我這個外地人,昭城明明有八景呢。”
邢萱撇嘴翻白眼打斷:“妹子,外地人看昭城有八景,可在我這土生土長的昭城人眼里,現在只有六景!”
林南雅看著邢萱那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于是便勉為其難地捧場道:“好吧,那我就洗耳恭聽,愿聞其詳。”
邢萱壓低聲音:“如今‘昭城六景’指的是六個人,分三神三惡。你心心念念的韓沉羽是三神之一,而你的雇主蘇墨謙……”她頓了頓,目光帶著警告,“正是三惡之首。”
邢萱特意加重“惡”“首”二字的尾音,眼含警告地盯著林南雅,恨不得把危險信號直接刻進對方腦子里——這可不是能拿命換錢的普通雇主。
林南雅眨了眨無辜的眼睛,語氣里滿是好奇:“原來韓沉羽在昭城這么出名?”
邢萱險些腳底打滑,踉蹌著扶住盥洗池才穩住身形。她費盡力氣強調蘇墨謙的危險,可林南雅滿腦子卻只裝得下韓沉羽的名字,這雞同鴨講的對話,簡直讓人哭笑不得。
林南雅抬手輕輕揉了揉邢萱的后腦,語氣帶著幾分哄小孩的意味:“行了行了,我當真,再較真可要氣出好歹了。沒帶點降壓藥、救心丸?”
邢萱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嘟囔出的話輕飄飄的,林南雅不得不往前傾身,才勉強聽清內容。
“你剛才真不該來幫我!”邢萱急得直跺腳,壓低聲音連連嘆氣,“這下占了他便宜,那家伙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徹底惹上大麻煩了!”
林南雅剛要開口打趣“天塌下來有我一米七的頂著,砸不到你這一米六五的”,洗手間的門突然被推開。眼瞅著秘密對話沒法繼續,兩人一前一后往外走。林南雅在前,邢萱在后,腳步剛邁開沒兩步,前者突然像被釘住似的僵在原地。邢萱收勢不及,險些撞上她后背,剛要問“發什么愣”,一抬頭瞬間倒抽冷氣——走廊盡頭立著的,赫然是她們剛議論過的蘇墨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