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遇哲的方向盤幾乎要被攥出指印,林南雅卻倚著車窗,指尖慢條斯理轉(zhuǎn)著包帶,語氣像在說別人的事:“學長當年親自把我從校招里撈出來,還給了破格升B級的待遇,二老板看我的眼神,早就恨不得拿淬毒的針扎死我了?!彼嚧巴饴舆^的霓虹輕笑,“女人吃起飛醋來,可比濃硫酸還厲害?!?
“飛醋?我看是砒霜!”許遇哲猛按喇叭逼退搶道的出租車,冷笑一聲,“專挑難纏客戶往你身上塞,等攢夠十個差評,直接把你掃地出門!你倒好,還替她找理由,真當自己是圣母瑪利亞?”
林南雅語氣沉靜得像是在分析案件卷宗:“職場不是幼兒園,打小報告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二老板本就咬定我靠關系上位,若事事都找學長,豈不是坐實她的揣測?”她輕笑一聲,指尖劃過車窗凝結(jié)的霧氣,“再說,讓學長知道我連這點事都擺不平,丟的不只是我自己的臉。”
許遇哲握著方向盤的手驟然收緊,喉結(jié)滾動半天才憋出話來:“她絕對想不到你真敢接蘇墨謙的單子!之前有女家教衣衫不整地被蘇家司機扔在半山腰,深更半夜走了幾小時才下山,連報警都不敢,最后只能吃啞巴虧。現(xiàn)在圈內(nèi)人提起蘇家,給錢都沒人敢沾,也就你......”
車廂陷入死寂,路燈透過斑駁樹影在林南雅臉上投下交錯的光影。良久,她輕輕吐出一口氣,聲音混著引擎嗡鳴飄向黑暗:“好歹算是過了這道坎?!?
話音剛落,手機震動的嗡鳴格外刺耳。林南雅摸出屏幕亮起的手機,陌生號碼的短信框里躺著七個字,像淬了毒的匕首直插心臟。她盯著“警服挺真的,下次讓他自信點“這行字,指尖微微發(fā)顫,蘇墨謙似笑非笑的神情瞬間在腦海中清晰浮現(xiàn)——方才還慶幸虎口脫險,此刻才驚覺那只蟄伏的猛獸早已看穿一切。
林南雅緊攥著手機,目光定在屏幕上,手指機械地敲著字,剛打出的內(nèi)容又被迅速刪掉。最終,只留下簡潔的“謝謝蘇先生提醒”幾個字發(fā)了出去。她盯著手機,等了片刻,屏幕毫無動靜,蘇墨謙沒回。她緩緩將手機丟進包里,深吸一口氣,拼命壓下心底那股不安的情緒。
許遇哲留意到她失魂落魄的樣子,不想氣氛一直這么壓抑,開口打破沉默:“你想吃點啥?”
幾乎在同一時刻,林南雅也問出:“你想吃啥?”
許遇哲聳了聳肩:“我也沒啥特別想吃的,都聽你的。反正不管這單咋樣,好歹是有活干了?!?
林南雅輕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透著感激:“行,那咱回家。說好了啊,我給你露兩手,就當是謝你這次為我赴湯蹈火,保駕護航了?!?
許遇哲與林南雅同窗六載,深知她實力不凡。在他看來,她年年穩(wěn)坐榜首的成績雖令人欽佩,但最讓他折服的,還是她那出神入化的廚藝。一聽她要親自下廚,許遇哲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光亮,腳下油門一踩,車子如離弦之箭般飛馳而出,一個漂亮的漂移后,貼著限速的邊緣風馳電掣地往家趕。他滿心期待著等會兒餐桌上的美味,仿佛那些佳肴已經(jīng)在向他招手了。
送走許遇哲后,林南雅拖著疲憊的身軀沖了個熱水澡。裹著浴巾癱倒在床上,困意如潮水般涌來,她很快沉入夢鄉(xiāng)。然而,黑暗中卻悄然滋生出一場恐怖的夢魘——幽暗中,一個身形模糊的男人正瘋狂施暴。女人凄厲的哭喊回蕩在耳畔,男人隨手抄起身邊的物件,木椅被狠狠砸向地面,衣架在空中劃出猙獰的弧線,臺燈碎裂的玻璃碴迸濺而出,就連柔軟的枕頭都成了勒住脖頸的兇器。猩紅與陰影交織,絕望的嗚咽聲穿透夢境,將她拖入更深的黑暗深淵。
猩紅的血順著女人嘴角蜿蜒而下,林南雅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幾乎掐進掌心。她看著那男人舉起花瓶狠狠砸向女人額頭,喉嚨里發(fā)出破碎的嗚咽,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連指尖都動彈不得。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張開的嘴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暴行在眼前循環(huán)往復。
當意識終于掙脫噩夢的桎梏,她猛地睜開眼,劇烈喘息著大口吞咽空氣。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在臉上,混著臉頰的濕意,她恍惚間竟分不清是淚水還是冷汗。顫抖的手指撫過滾燙的面頰,滿手的潮濕讓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浴室的熱水沖刷著脊背,蒸騰的霧氣模糊了鏡面。林南雅蜷坐在床邊,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的“邢二”字樣。
嘟嘟聲剛起便戛然而止,聽筒里驟然炸開雀躍的尾音:“嚯!可真會挑時間!“尖銳的興奮聲裹著背景音里的機場廣播,“我這飛機輪子剛著地,你電話就追來了——再早十秒,我手機都還在飛行模式呢!“
林南雅輕抿嘴唇,語氣平淡:“就想趕在你落地的時候聯(lián)系上,免得你之后嘮叨個沒完。”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笑聲:“哎呀,明明心里關心得要命,偏要裝得這么冷淡?!?
林南雅無奈地搖了搖頭,聲音柔和了幾分:“到了就行,累了一天,趕緊回去休息,睡醒了記得給我回個電話?!?
邢萱說:“沒機會睡,上午要見兩個大客戶,下午還得去老爺子那兒取邀請函,晚上的商業(yè)酒會才是重頭戲。”
林南雅眉峰微蹙:“放著十幾億身家不享清福,偏要折騰自己,你這富二代當?shù)靡蔡锴?。?
邢萱的笑聲混著機場嘈雜的播報聲傳來:“這叫未雨綢繆!等哪天老頭子生意垮了,我照樣能東山再起!”話音一轉(zhuǎn),突然壓低聲音,“別扯開話題,今晚跟我一起去酒會?!?
“我憑什么當你的跟班?”林南雅冷笑,隨手扯過床頭的皮筋將長發(fā)扎起。
邢萱意味深長的停頓在聽筒里炸開:“就憑——韓沉羽也會出席?!?
剎那間,空氣仿佛凝固。林南雅握著手機的手驟然收緊,指節(jié)泛白,連呼吸都凝滯在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