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雅當天排了三節課,加上通勤耗時,日程被塞得滿滿當當。到家時渾身疲憊,連飯都顧不上吃,只想趕緊沖個澡舒緩緊繃的身心。
浴巾才裹好頭發,水珠順著脖頸滑落時,尖銳的門鈴聲驟然炸響。林南雅胡亂套上睡衣,趿著拖鞋小跑過去,隔著門板喊:“誰?”
門外一片寂靜,林南雅踮腳透過貓眼望去,瞳孔驟然輕顫。她猛地拉開門,聲音里滿是驚愕:“你怎么找過來的?”
門口立著身形與林南雅相仿的蘇睿晨,白T恤搭牛仔褲,腳踏白球鞋。那張帥氣的臉上,分明寫著“不請自來”四個大字。
蘇睿晨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挑眉問道:“方便嗎?”
林南雅甩來一雙拖鞋,皮笑肉不笑:“別緊張,這兒沒藏著等你相親的富家千金,更不會突然冒出個‘失散多年的妹妹’。”
蘇睿晨換上拖鞋邁步而入,目光掃過逼仄的一室一廳,暗自嘀咕:這地方攏共四十平,還沒他家寵物的專屬套房寬敞。
林南雅亦步亦趨追問:“自己偷跑出來的?家里人沒攔著?”
蘇睿晨陷進沙發,漫不經心甩出一句:“車在樓下等著呢。”
林南雅默認是司機隨行,將果盤往前一推:“你爸知道你跑來這兒?”
也難怪她犯嘀咕,豪門規矩向來森嚴。蘇墨謙那種身份的人,指不定忌諱兒子和她私下往來過密。
蘇睿晨挑眉:“他本人在樓下。”不等林南雅回神,又輕飄飄補上一句:“怎么,這么關心他來沒來?”
林南雅雙手一攤,滿臉無奈:“得,算我多嘴!從現在起,我絕不提他半個字。說吧,你突然殺過來,到底想干嘛?”
蘇睿晨神色如常,吐出四個字:“請你吃飯。”
林南雅剛要脫口問“是你請客還是你爸做東”,瞥見少年似笑非笑的眼神,話頭一轉:“不用破費,白天那不過順手的事,犯不著專門答謝。”
蘇睿晨下巴往門外一揚,語氣透著幾分促狹:“這套說辭留著跟樓下那位講,我可不接招。”
林南雅轉身要回房換衣服,既然蘇墨謙在樓下,于情于理都得見上一面。剛走到臥室門口,門鈴又急促響起。她快步折回,透過貓眼卻不見人影,滿心狐疑地拉開門,正要探身查看——
冷不丁一只骨節分明的手猛地扣住門框,林南雅驚得渾身一顫,下意識拽門后退。可對方力道驚人,她踉蹌半步,險些栽出門外。
周楊那張熟悉的臉突然闖入視線,林南雅心里“咯噔”一下,白天街頭的沖突瞬間在腦海翻涌。
來者不善四個字幾乎要化作實質,她強裝鎮定,聲音卻冷了幾分:“周先生深夜造訪,是有什么急事?”
周楊直勾勾盯著她,濃烈酒氣撲面而來。對峙不過兩秒,他突然暴起發力,狠狠撞開房門,一只大手如鐵鉗般直朝林南雅抓來。
單薄睡衣根本抵不過蠻力,林南雅踉蹌后退時,領口“嘶啦”被扯開,大片肌膚瞬間暴露。生死關頭,她聲嘶力竭地喊出那個名字:“許遇哲!”
喊聲出口她才驚覺失言——許遇哲此刻正陪著邢萱演“假男友”,根本不在家!慌亂間她死死攥住衣領,拼命推搡身前的醉漢。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破空襲來,拳頭裹挾勁風砸向周楊面門,毫無防備的男人結結實實挨了這一擊,踉蹌著后退兩步。
周楊松手甩脫林南雅,兩眼通紅地撲向蘇睿晨。蘇睿晨毫不退縮,迎著拳頭就撞上去。但周楊身高體壯,又借著酒勁發狠,幾下就把半大少年壓制住。林南雅尖叫著撲過去,雙臂死死勒住周楊脖頸,整個人吊在他背上拼命往后拖。
單薄的女人、尚未成年的少年,對上發酒瘋的壯漢,三人扭打成一團。衣物撕裂聲、喘息聲混作一團,連刺耳的手機鈴聲都被徹底淹沒在這場混戰里。
周楊狠狠一甩,林南雅重重跌在沙發上,小腿磕在茶幾棱角。劇痛如電流竄遍全身,她張著嘴卻發不出半點聲音,眼淚瞬間模糊視線。朦朧中,蘇睿晨被周楊一拳擊中,踉蹌著向后倒去。她掙扎著想爬起來,身體卻像被釘住般動彈不得。窒息般的恐懼如潮水漫過頭頂,恍惚間,眼前的暴力場景與記憶深處的噩夢重疊,令她墜入無盡黑暗。
劇痛鉆心,林南雅咬著牙用手肘撐住沙發,指甲深深掐進皮革。還未等她完全起身,一道黑影裹挾著勁風掠過眼前。來人長腿一邁就插入纏斗中心,單手將蘇睿晨拽到身后,另一只拳頭已狠狠砸向周楊面門。醉漢被打得連連后退,腳跟尚未站穩,那人又欺身上前,鐵鉗般的手掌扣住他肩膀,膝蓋毫不留情地撞上他腹部。
周楊弓著腰劇烈干嘔,酒水混著血絲噴濺在地。男人卻絲毫未停手,揪住他頭發猛地往下一按,“咚”地一聲悶響,周楊的臉重重砸在茶幾上。林南雅捂著抽痛的小腿,終于看清施暴者——冷著臉的蘇墨謙周身寒氣翻涌,眼神比淬了毒的刀刃還要駭人。
蘇墨謙毫無遲疑,抄起果盤里的水果刀直抵周楊肋骨。寒光閃過的剎那,林南雅瞳孔驟縮,聲嘶力竭地尖叫:“停下!”
刀鋒懸在周楊肋骨上方,寒氣幾乎要刺破皮膚。蘇墨謙抬眼掃向林南雅,目光像淬了冰。她臉色煞白如紙,瞳孔劇烈收縮,抖著嘴唇擠出兩個字:“孩子……”
蘇睿晨還在旁邊,他怎能讓兒子目睹如此血腥的場面?
刀鋒懸停半秒,蘇墨謙最終收了手。林南雅剛松口氣,一聲巨響驚得她渾身發抖——花瓶在腳邊炸開,周楊癱在血泊里,碎玻璃混著水漬四濺。
她僵硬轉頭,只見蘇睿晨握著半截滴血的瓶口,臉上不見絲毫懼色,目光冷得駭人。
蘇墨謙嫌惡地甩開周楊的頭發,醉漢癱軟著從茶幾滑到地板,像灘爛泥般再無動靜。他慢條斯理擦了擦手,摸出手機簡短吩咐:“上來一趟。”語調冷得如同臘月寒冰,聽不出半分情緒。
電話一掛斷,蘇墨謙的目光就落到蘇睿晨身上,聲線平穩得如同深潭:“把兇器扔了,去洗手。”仿佛方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不過是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蘇睿晨掃了眼地板上不省人事的周楊,骨節分明的手一揚,帶血的玻璃瓶口精準落進垃圾桶。轉身時衣擺帶起一陣風,少年步伐穩健地朝廚房走去,仿佛方才砸人那刻,不過是踩死了只螞蟻般尋常。
林南雅僵坐在沙發里,原本束發的干巾早不知甩到何處。濕漉漉的長發凌亂垂落肩頭,她眼神空洞地望著某處,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魂魄,只剩軀殼在原地發怔。
蘇墨謙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她,周身氣場冷冽如霜。低沉的嗓音裹著不容抗拒的壓迫感:“給我個解釋。”
林南雅仍僵坐著未發一言,蘇睿晨擦著手從廚房折返,擋在她身前直視蘇墨謙:“這事賴不著她。那醉鬼突然踹門進來,動手就想傷人。”少年聲線沉穩,尾音卻藏著壓抑的怒意。
話音未落,幾名黑衣保鏢已應聲而入。他們利落地架起昏迷的周楊,有人掏出濕巾擦拭桌面血跡,有人用鑷子夾走地上的玻璃渣。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不過半分鐘,客廳便恢復整潔,仿佛方才的混戰從未發生。
蘇墨謙目光掃過林南雅半敞的睡衣和凌亂發絲,薄唇輕啟,兩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換衣服。”
林南雅盯著地板聲音沙啞發悶:“不用了,今晚我吃不下。”
蘇墨謙睨著她,吐出兩個字:“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