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羞惱交加，咬唇瞪他一眼：“這會兒知道我磕了碰了？方才……”

她一句話還沒說完，再到嘴邊，已變成了：“還不滾開？！”

聲音雖冷，卻因氣力不濟，內力空虛，不像是威脅，而是嬌嗔。

她勉強扯過一件段譽為她準備的紗衣披上，可等到系衣帶時，因為雙眼都在直勾勾地盯著段譽，也常年穿著道袍，對這種衣物不熟悉，系了幾次都松脫，更顯得旖旎不堪。

隨著段譽先前的吩咐，兩個店中小二已抬著熱氣騰騰的木桶進來，放在這間客房的“洗漱區”。

“會客區”與“休息區”尚隔著一道需要掀開的屏風，也無所謂什么被聽到、看到。

后跟進來的兩個小二則繼續奉上溫度適宜的清水，將木桶滿了大半，并將桶中灑滿玫瑰花瓣以及包有紅棗干、云草的香囊等泡澡之物。

在水溫的作用下，那股清香頓時微微溢開來。

待小二退下后，李莫愁已穿好衣衫，“顫巍巍”地往木桶走去。

段譽見她不復往日的干脆利索，不由分說將她打橫抱起，溫聲道：“我幫你。”

“誰要你幫！登徒子！”

說著，李莫愁就要掙扎著要推開他。

即便她使出了些許內力，手上上了力道，但傷勢仍然不小的她，如何比得上這時處于全盛狀態，力道高達【61】的段譽呢？

段譽也不理會她的羞惱，徑直將她抱至桶邊。

見她雙手豎在胸前，一副“賊子休想”的樣子，不禁啞然失笑。

并未褪去李莫愁衣衫，便將其小心翼翼地放入熱水中。

李莫愁微微下蹲，任由溫熱的水流漫過肌膚，直到漫過胸前，一頭長發則散落在木桶之外。

隨著整個身子都在溫水中泡了一會兒，不由發出微不可查的一聲輕哼，緊繃的身子也隨之放松下來。

屋內門窗緊閉，木桶中水汽氤氳。

玫瑰花瓣隨著水波浮沉間，隱約可見李莫愁如玉般的肩頸。

段譽取來木梳，站在她身后笑道：“莫愁，我為你梳個發髻可好？”

李莫愁閉目養神，聞言輕哼一聲：“你會梳什么發髻？”

她語氣雖淡，卻未像是拒絕的樣子。

段譽興致勃勃地挽起她略微被打濕的長發，手指穿過如瀑青絲，只覺觸手清涼柔滑，比最上等的綢緞還要細膩。

他學著記憶中王府侍女的手法，將長發攏起，笨拙地纏繞盤繞，試圖挽成個端莊的發髻。

“嘶——”李莫愁忽然蹙眉。

“弄疼你啦？”

段譽輕聲問了問，連忙松手，發髻頓時散開大半。

他訕訕道：“我再輕些。”

又折騰了半晌，總算勉強將長發盤起。

段譽繞到前方端詳，卻見那發髻歪歪斜斜，幾縷碎發不服管教地翹著，與李莫愁那張紅潤的面龐相比，倒像是故意扮丑似的。

“這個……”段譽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似乎不太襯你。”

李莫愁睜開眼，透過水霧瞥瞥見自己，又伸手從一旁的高臺上拿過銅鏡，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段譽尷尬一笑，干脆將發簪取下，任由那一頭青絲如瀑布般傾瀉而下，重新披散在她肩頭。

些許發梢落到水桶中，又被段譽立刻撈出，水珠順著發梢滴落，襯著雪膚花貌，更讓李莫愁添了幾分出塵之姿。

“還是這樣好看。”段譽輕聲道，手指不自覺地撫過她耳畔一縷濕發，“我家莫愁天生麗質，不須那些繁復發飾。”

李莫愁別過臉去，無甚言語，但在水汽朦朧中，她眼角眉梢的凌厲似乎也被這溫水泡軟了幾分。

嘴角卻微微上揚，顯是十分受用。

只是不知，是由于段譽夸她漂亮，還是段譽不知女子發髻梳法，只會一點微末的男子束發。

段譽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間，連著更換衣服，只是三五分鐘的時間，就洗漱完畢。

再推門進來時，李莫愁正在給衣服系系帶。

她見段譽已經換了一身衣衫，訝然道：“你怎么這么快？”

段譽也訝然道：“啊？我快不快，你還不知道嗎？”

“哼，又作登徒子之態，還說自己是大理世子呢！”

“誰規定大理世子，不能是登徒子的？大理世子就是這樣的！”

“更何況，你我情侶恩愛，說些閨房之語、男女之話，又礙到誰了？”

說著，段譽就上前為她擦拭剛剛洗過的長發。

比起縛住蛇女時的兇猛，這時的動作倒顯得輕柔至極，像是對待天下最珍貴的瓷器、最寶貴的字畫。

她閉目靠在銅鏡之前，任由段譽為她梳理長發。

那修長的手指穿過發絲，輕輕按摩著頭皮，梳子每一次落下，雖顯得平平無奇。

但不知為何，在李莫愁的感受中，竟比功法運行一個周天、武功又得些許進展、冰魄銀針威力又被加強等，還要令人舒暢。

“你……”

李莫愁忽然睜眼，見段譽正含笑望著她，那股子生理和心理上的舒服勁兒就頓時過去了，變得又羞又氣。

“看什么看！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段譽伸手拾起一片木桶中花瓣，輕輕貼在她鎖骨上，笑道：“看我的莫愁比這花瓣還要嬌艷。”

而后，又開始反問。

“這樣充滿愛意的眼神不好嗎？”

“莫愁你昨日以及今晨看我時，眼神可要比我炙熱許多呢，光是被你那般看著，我都感覺身子要化了。”

“瞎說，你明明都在仰著頭，我也時常閉著眼。”

“原來，你都知道呀，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

“說明這乃男女之間的常態，莫愁你以后大可不必如此害羞，并故作惱怒來掩蓋自己心中的真實所思。”

見段譽說得如此準確，李莫愁不由得別過臉去，不理會他。

可這一轉身，那紅得滴血的耳根已落在段譽眼中。

“來日方長，莫愁你慢慢習慣就是了，終有一日，你會習慣的……”

“但我又想你一直不習慣，一直嬌羞，你說好笑不好笑？”

李莫愁不答。

段譽按著她肩膀，微微掀開她右臂衣衫一角，往里看被鳩摩智留下的傷口。

但入眼處，已并非火焰刀留下的傷痕，而是被玉蜂漿治好了的冰肌玉骨。

之前沒有細看過，不知與服用過玉蜂漿前相比，膚色如何。

反正此刻她在段譽眼中，比什么無量山下的那個玉人，要好出十倍百倍了。

“有真人，誰要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