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第一縷先天內勁的誕生。

位于秦長安玄關深處的本性真靈輕輕一顫。

一股清流涌入他的雙眼。

他視角提高，無形波動蕩漾，須臾間，多半個東寧府衙映照于他的雙眸之內。

重修十五日，復返先天，蘊養出的武道內勁，已可承載些許真靈之神異。

“三眼五顯司、注死驅邪院，確不一般。法陣已是勾連整個東寧府城玄妙至極，且必然有上三品的大修士坐鎮，相輔相成……”

真靈無形波動所“看”的視角，與肉眼凡胎有所不同。

在府衙尋常官吏不能輕易進入的極深處，肉眼看不見的浩瀚氣機沖天而上，浩正堂皇的法陣如同心臟，向府城延伸出無數支脈，鎮壓著一團團灰暗、青黑、猩紅不一的煞氣。

除此之外，還有一道直入云霄的清氣，氣息高玄，與堂皇法陣互相契合，更添三分神妙恢宏。

上三品的陸地神仙！

仙法天梯九品，上中下三階之間，涇渭分明。

下三品是筑基階段，肉體凡胎；中三品修成法力，法術神通傍身，再非常人，乃修行界中流砥柱。

而上三品的境界，佛門稱在世羅漢、道門稱陸地神仙，拔山鎮海、元神日游……神通匪夷所思，壽元綿長，已是近乎仙圣！

以秦長安對修行的見解，縱使天變已三百年，能走到這一步的大修士依舊只會是鳳毛麟角。

從他這幾天翻看存書樓里的案卷書籍來看，也確乎如此。

一念之間，秦長安無形波動緩緩沉入玄關，他收回看向府衙深處的目光，繼續抄寫起所剩不多的案冊尾巴，一如先常。

韜光養晦，未到時辰。

待到他抄寫完今日的案卷，將墨跡未干的書冊整理收起之后，藏書樓大門嘎吱一聲打開，風塵仆仆的李全走了進來。

“前輩！”這壯漢看到秦長安坐著，雙眼一亮，連連走了過來，壓低聲音恭敬喊道。

李全的尊敬是實打實的。

且不說這位前輩救了他一命，這十幾天里，他陪著這位前輩在府衙之中，偶然得到秦長安的幾句點撥，就感覺自己得了不小的精益！

原本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是個八品的鐵令捕頭，這樣下去，恐怕未來還真不好說呢……

“嗯。”秦長安微微頷首，隨口問道，“今天的緝捕公差情況如何？”

“托您的照顧，還算順利！”談起今天的差事，李全直了直腰板，手搭在上刀柄上咧嘴一笑。

“大木村那幫匪徒竟然是從云姥山流竄出來的匪類，個個都練過把式，還好有您指點我的兩式刀法，否則真不一定能拿下他們！”

云姥山，是東南一座貫穿數個州府的大山脈，山高林深，藏著不知多少精怪妖祟和兇匪悍盜！

以他原來的水平帶七八個本事疏松的捕快，哪怕那幾個匪徒是在云姥山待不住跑出來的那種，未必能全部拿下來不說，少說好得掛幾個彩，哪能像今天這般輕松？

“喲！老李也回來了？時辰正好，走，寶膳居，我請客！”

正當李全向著“稟報”之時，存書樓外又有腳步聲傳來，沈捕頭人還未到，聲音已先至。

聽到沈捕頭的聲音，李全微微側過身，恢復了原樣，他知道，這位“前輩”入世修行，是不愿意被人發現異常打擾的。

隨后，沈捕頭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腰間鼓鼓囊囊。

“怎么，沈老二？你發財了？”李全瞟了一眼他這樣子，就知道這小子今天收獲不小，不客氣道。

沈捕頭不以為意，搖頭晃腦：“意外收獲！陳家村這次撞到衙門口上來的人里，竟然有村里陳大戶的寶貝兒子，那小子哪受過什么苦啊！為了自家兒子在牢里舒服些，陳大戶額外出了一筆銀子，數目可不算少呢！”

有了銀子到手，被“張大人”頤指氣使的干臟活那點晦氣，好似也算不得什么了。

他將一個小袋子遞了過來，大氣道：“拭之，這是你的那份！”

秦長安緩緩站起身來，順手接過收起。

一筆“人事”銀子，層層分潤，到得這里，約莫還有七八兩，對于衙門里的普通吏員而言，已是不小一筆外快。

看他接過銀子，神色卻沒有什么變化，沈捕頭不禁搖頭嘖嘖兩聲：“拭之啊，你還年輕，不知這銀子的好處！人生在世，什么地方不要錢？吃飯喝茶、置地安家，還有那會仙樓里的姑娘……”

這話聽得李全面容不明顯的一抽。

這沈大元，是真不知道他在跟什么人瞎講話！

還好，前輩不跟這渾人一般見識……

“走，出發！”又說了兩句后，沈捕頭大手一揮，率先走出了存書樓。

關門、上鎖，三人一道走到了府衙門口。

沈捕頭眼睛朝著旁邊的門房里看了看，看到一個側倒在桌子上、閉眼打著鼾的干瘦老頭，旁邊還放著半瓶沒喝完的劣酒。

“老周頭還沒回去？”他一訝，旋即走過去兩步，拉起嗓門吆喝道，“老周頭，放班了！別睡了，一塊兒去寶膳居喝幾盅！”

老周頭迷迷糊糊的被他叫醒。

“喝？喝酒？好……好！”干瘦老頭努力睜開眼睛，重復著沈捕頭的話，雙手扒拉著尋找不知道扔到哪里的破棉襖。

看著這一幕，李全擰了擰眉頭，發出一聲嘆息。

他進衙門的時候，老周頭正是風光的時候，對他也多有照顧，如今成了這個酗酒昏睡的樣子，雖然早已習慣，可這種時候看著他，多少還是有些不好受的。

可這一幕，落到秦長安的眼里，他的眼睛卻是輕輕瞇了一瞇，露出了一分感興趣的神色。

常人眼中，老周頭邪氣入骨，與本身氣息駁雜，一身修為已經幾乎廢掉，還要忍受邪氣如螞蟻噬咬的痛苦，靠酗酒麻醉自己，已是徹頭徹尾的廢人。

然而，在老周頭被沈捕頭大咧咧的扶起身的時候，秦長安的“眼睛”卻看見，一縷氣勁在他那粗糙、浮腫的手掌上微不可見的行過。

這氣勁，秦長安很熟悉，不說三百年前修煉武道之時，就算是在如今。

僅僅一個時辰前，他剛剛凝聚出一縷。

老周頭……

武道先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