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是個信息封閉的時代，也不能說大清，應該說古代都是這樣。

電報都沒有發明哪，傳遞信息全靠人的兩條腿或者馬的四條腿，那速度自不用說。

很多人的生活范圍也比較小，一輩子不見得能出縣城，所以很多事情真的不知道，也沒有渠道知道。

再加上有些消息朝廷會刻意隱瞞。后來太平天國已經占領南京城，戰火燒遍整個江南時，很多京城的人竟然還毫不知情。茶園里有人說“江南戰事危機”，就有人跳出來道，“什么戰事危機，不是天下太平嗎？”

這是個例子。

但有些東西傳得倒不是很慢，就比如詩才。

雖然八股不考作詩，但士人對作詩有一種骨子里的追求，就算寫小說的，也必須在每一個章回開始結尾寫首詩，以證明自己其實水平很高，寫小說只是閑情雅致而已。

更何況豐紳殷德寫的這幾首詩水平都極高。

之前是和珅和中堂有意培養自己兒子，在大力宣傳。

如今則是江南文壇領袖級人物親自宣傳，那效果又是另一碼事。

很快，豐紳殷德的才名就能傳遍各地。

當然了，里面也少不了和中堂花錢推波助瀾。

和后世一樣，豐紳殷德作為二代，資源好到沒邊，稍微努力努力，就能名滿天下。

反正也是好事。

文人士大夫是古代核心力量，讓他們心服口服好處無窮。

豐紳殷德住在了兩江總督蘇凌阿安排的一家專門招待高官的庭院中，不過就豐紳殷德個人的感覺，還是在揚州鹽商汪如龍的小玲瓏山館住得更自在。

尤其是他提供的那兩個服侍穿衣的小婢，真是盡顯水鄉女子的溫婉，以后真想給他要走。

蘇凌阿安排的地方雖然顯得富麗堂皇，可只是看起來富麗堂皇，遠遠沒有鹽商們那么懂得享受，細節和服務上有待提高。

第二天，豐紳殷德閑來無事，讓胡六打聽之后，溜達到了一家叫做“寧濟醫廬”的醫館。

走進去，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

醫館大夫是個中年人，叫做王錫琛，看他衣著華貴，問道：“這位公子看病還是抓藥？”

“我不看病，也不抓藥。”豐紳殷德道。

“那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聽說貴館有一些研究西洋算學和天文學的書籍。”

王錫琛眉頭一凝：“這……也不算禁書吧？”

“當然不算，不用慌，”豐紳殷德道，“只是我也比較癡迷算學和天文學，但研究這個的人又太少，所以專門登門有點問題想要求教一二。”

“在下并不太懂什么算學和天文學，”王錫琛道，“我只是個大夫。”

“不用謙虛，”豐紳殷德道，“我有幾個淺淺的個人想法，希望幫忙看看對不對。”

“這……”

不等他說完，豐紳殷德留下兩張紙，直接起身：“告辭。”

王錫琛看著眼前的一堆符號和文字，兩眼一抓瞎，這都啥啊！

但豐紳殷德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等傍晚醫館關門，王錫琛就拿著兩張紙回了家。

“閨女，今天遇到了一個怪人。”王錫琛道。

王貞儀正伏案寫字，抬頭道：“爹，醫館遇到怪人還不正常。”

王貞儀已經21歲，長得挺好看，但還是待字閨中，一點都不著急。

“你自己看看吧，這些我可不懂。”王錫琛把那兩張紙放在了桌子上。

王貞儀端起來，頓時“咦”了一聲：“勾股定理之新證以及一個關于三角形內角與外角的新想法；論日心說的幾點數學證據”。

這些對于豐紳殷德這種穿越者來說都是常識，可這時候畢竟是大清，愚民政策的大清，懂數學的人非常稀有。

王貞儀兩眼一亮，仔細閱讀后，忍不住提筆寫寫算算。她的桌子上有一些西方傳過來的算籌，還有一本自己寫的數學和天文學筆記。

這種人在大清還是相當少見的，更罕見的是她是一個女子。

她學的數學實際上還很淺，但也不能全怪她，因為她能找到的數學書就很少，全是遠古時期的……

至于明朝末年翻譯的那半本《幾何原本》，則根本沒有流傳起來。

豐紳殷德專門寫了兩個她最感興趣的題目，應該能把她的興趣提起來。

將來還有一個很難搞的事情，就是女權問題。

大清的女人壓根就沒有女權，但要想思想啟蒙，解放女權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他需要樹立幾個典型，王貞儀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王貞儀比較特殊，她沒有裹腳，也比較有見識，跟隨當官的祖父去過關外，還會騎馬射箭。

但她自己的力量非常弱，必須豐紳殷德靠更強的手段鋪平路才行，不然任何一個女人站出來，都會被罵不守婦道。

“吃飯了，貞兒。”王錫琛喊道。

“等一下，有幾個地方我還沒有想明白。”王貞儀道。

“那人留下的東西？”

“爹，這是怎樣一個人，他怎么會這么多算學和天文學，有很多東西我聞所未聞。”

“爹就更不懂了。”

“那我一會寫幾個問題，爹，你見到他后，就拿給他，因為我實在想不明白了。”

看得出來，她確實對這些數學和天文學很感興趣。

王錫琛瞄了一眼，“好吧，但我不確定他還會不會來。”

兩天后，豐紳殷德才來到醫館。

王錫琛馬上招呼道：“公子爺，您又來了。”

“依舊不抓藥，不看病。”豐紳殷德笑道。

王錫琛說：“那您看看這個。”

他拿出了王貞儀寫的幾個問題。

豐紳殷德道：“想要回答這些，可就說來話長了。這些都是大夫你寫的？”

“實不相瞞，公子爺，是家中小女所書，這娃娃從小喜歡算數，你說奇不奇怪。”

“數學是科學之母，有什么奇怪，”豐紳殷德道，“這樣吧，既然不方便見面，我后續送過來幾本書，如果看明白了，很多問題迎刃而解。”

“什么時候？”王錫琛問。

“時間就不好說了，不過肯定會送到。”

豐紳殷德需要靠系統幫忙，早點把那幾本書翻譯成中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