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烈火中的抉擇

金屬扭曲的呻吟混著巖漿的沸騰，在耳膜上炸出刺疼。

陳嘯天眼前的紅霧正在消退，卻見蘇若蘭額角滲出的血珠順著蒼白的臉頰往下淌，像一滴未落的淚。

他喉結滾動，用拇指蹭掉那抹紅，指腹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是巖漿蒸騰的熱氣，正順著裂縫往兩人躲避的金屬平臺下鉆。

“疼嗎？“他聲音發啞，基因負荷的灼燒感從骨髓里往外竄，每說一個字都像在吞火炭。

蘇若蘭反手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冰涼得反常：“我沒事。“她仰起臉，發梢沾著碎玻璃碴，“你呢？

胸口的印子...“

陳嘯天低頭，看見襯衫下那團紅光正透過布料往外滲，像團要燒穿血肉的活火。

屬性面板在視網膜上跳動，基因負荷99.5/100的數字刺得他瞇眼——再撐三分鐘，強制融合就會把他的意識燒成灰燼。

“先找出口。“他撐著平臺邊緣站起，金屬棱角刮破掌心，血腥味在嘴里漫開。

巖漿已經漫到平臺邊緣，騰起的白霧裹著硫磺味，嗆得蘇若蘭咳了兩聲，手背捂住嘴時，他瞥見她后頸被熱氣燙出的紅痕。

兩人貼著墻根挪動，陳嘯天的皮鞋踩碎一地儀器殘骸，某塊電路板突然迸出火花，在黑暗里劃出銀線。

蘇若蘭的指尖突然掐進他胳膊：“看那里！“

墻壁上的刻痕在巖漿的映照下泛著暗紅，陳嘯天湊近，被高溫烤得發疼的瞳孔驟然收縮——那是用刀刻進去的小字，墨跡已經發黑，卻字字清晰：“宿主基因負荷臨界時，生命矩陣將啟動自毀，能量波覆蓋半徑三公里內所有生物。“

“三公里...“蘇若蘭的聲音發顫，“地下通道直通老城區，這棟樓塌了，半個碼頭區都會被埋。“

陳嘯天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天前在黑市聽來的傳聞：有人高價收老電廠的地質圖，說要“開個大礦“。

原來根本不是礦，是拿整個地下斷裂帶當引信，等基因負荷炸穿最后一層屏障，巖漿就會順著裂縫灌進城市下水道——而生命矩陣的自毀程序，不過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必須阻止它。“他轉身時撞翻了臺顯微鏡，玻璃碎片嘩啦啦落進巖漿，騰起一串氣泡，“但怎么...“

“儀器！“蘇若蘭突然拽住他往左側跑，發梢掃過他發燙的耳垂，“剛才摔下來時，我看見墻角有臺未損壞的主控終端。

如果能接入生命矩陣的底層代碼...“

陳嘯天的腳步頓住。

他看見蘇若蘭眼里跳動的光，像十年前那個雨夜，她舉著傘站在巷口，說“跟我走，我帶你去醫院“時的模樣。

那時他是被砍斷三根肋骨的小混混，她是剛畢業的實習醫生；現在他是基因崩潰的怪物，她是...他喉結動了動，沒問出口。

“來得及嗎？“他摸向腰間——那里別著從守衛身上順來的瑞士軍刀，刀鞘已經被高溫烤得變形。

蘇若蘭的手指在顫抖，卻精準地指向二十米外的控制臺。

巖漿已經漫過平臺三分之一，頭頂又有鋼板墜落，砸在兩人剛才躲避的位置，濺起的火星落在蘇若蘭發間，她卻像沒察覺似的，只盯著控制臺方向：“生命矩陣的自毀程序需要三重驗證，我們只要...“

“轟——“

頭頂的通風管道徹底斷裂，陳嘯天本能地將蘇若蘭撲倒在地。

金屬碎片擦著他后頸飛過，在墻上砸出深痕。

蘇若蘭的臉埋在他肩窩，呼吸滾燙：“嘯天，相信我，那臺終端能...“

“我信。“陳嘯天打斷她。

基因負荷的灼燒感突然加劇，他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的脆響，像老房子在暴雨中坍塌。

屬性面板的提示瘋狂閃爍，最后一行字刺得他眼眶發酸：【基因融合剩余2分17秒】

蘇若蘭抬起頭，血珠從她額角滴在他下巴上，溫熱得像眼淚：“那我們跑——“

“跑？“陳嘯天笑了，露出染血的虎牙。

他彎腰撿起塊碎鋼板，反手握住鋒利的邊緣，“不，我們要搶在自毀前，把那臺終端拆了。“

巖漿漫到腳邊的瞬間，兩人同時起身。

蘇若蘭的手按在他后背上，推得他踉蹌了一步——那力道輕得像片羽毛，卻讓他想起二十年前，也是這樣的溫度，也是這樣的手，在爆炸前把他推出了火場。

“這次換我推你。“他低聲說，握著鋼板的手緊了緊。

控制臺的紅燈在巖漿的映照下明明滅滅，像雙等待閉合的眼睛。

蘇若蘭的指尖已經觸到終端的金屬外殼，轉頭對他笑時，發間的火星突然明滅——那不是火星，是巖漿濺起的碎屑，正順著她的發梢往下淌。

巖漿碎屑順著蘇若蘭發梢滾落的瞬間，陳嘯天瞳孔驟縮。

那抹赤金在她耳后炸開細小的血珠——是三百度高溫的熔漿，足夠在她頸側烙出焦黑的洞。

他喉結猛地滾動，基因負荷的灼燒感突然竄上脊椎，迫使他踉蹌半步，卻在踉蹌間將蘇若蘭往控制臺方向又推了半尺。

“別碰終端！“他嗓音像砂紙擦過鐵皮，掌心的碎鋼板割得更深，血珠順著指縫滴在兩人交疊的影子里，“自毀程序的觸發碼在生命矩陣底層，你要黑進去就得同步接入我的基因鏈。“他低頭看向胸口那團要燒穿血肉的紅光，屬性面板的警告在視網膜上炸成刺目的猩紅：【基因融合剩余1分03秒。

強制接入外來程序將導致融合率+15%】

蘇若蘭的手懸在終端按鍵上方，指尖微微發抖。

她側過臉，看見陳嘯天額角的汗滴不是落，是被高溫蒸成了白霧，在他眉骨處凝成細小的虹：“你怎么知道？“

“三天前在實驗室偷的日志。“陳嘯天扯動嘴角，露出帶血的虎牙，“那上面寫著...宿主是程序的鑰匙。“他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的掌心按在自己胸口的灼痕上，“現在碰終端，我會在三十秒內變成一灘基因廢液。“

蘇若蘭的指尖觸到那片滾燙的皮膚時，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能清晰感覺到下方肌肉的抽搐，像有活物在皮下撕扯——那是基因鏈斷裂前的最后掙扎。“所以你想讓我走？“她聲音發顫，另一只手死死攥住他的衣袖，“讓我看著你死在這里？“

“不是死。“陳嘯天盯著她眼底的水光，喉結動了動，“是...換條路活。“他想起三天前在黑市聽到的地質圖傳聞，想起蘇若蘭后頸被巖漿烤紅的痕跡，想起十年前她舉著傘站在雨里的模樣——那時他斷了三根肋骨，她的傘傾斜著，把所有雨都擋在他頭頂。“老城區下水道有個通風井，在第三碼頭倉庫后面。“他快速說，“你順著巖漿漫過來的反方向跑，到轉角第二個銹蝕的管道口，用瑞士軍刀撬開...“

“夠了！“蘇若蘭突然踮腳吻住他的唇角。

血的腥甜混著硫磺味涌進嘴里，她嘗到他牙齦裂開的傷口，嘗到他舌底翻涌的絕望。

她退開時，眼尾的淚在高溫里蒸發成白霧：“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陳嘯天的呼吸突然粗重。

基因負荷的灼燒感已經蔓延到指尖，他能聽見自己骨骼發出細不可聞的碎裂聲，像冬夜的冰面。

他反手扣住蘇若蘭的后頸，拇指摩挲她耳后那道被巖漿燙紅的痕跡：“若蘭，你是警察。“他說，聲音輕得像嘆息，“碼頭區有三千戶人家，地下管道里困著七個夜班工人，老電廠的自毀波會把他們的基因鏈全燒成亂碼。“他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我是個混混，是怪物，但你是光。“

蘇若蘭的眼淚終于落下來。

那滴淚砸在陳嘯天手背，燙得他一顫——不是淚熱，是他的皮膚已經燙得能煮熟雞蛋。

她望著他發紅的眼尾，望著他眼底翻涌的決絕，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個火場：十二歲的陳嘯天把她推出爆炸范圍，自己被壓在斷梁下，渾身是血卻還笑：“小醫生，我命硬。“

“我會回來找你的。“她啞著嗓子說，反手將瑞士軍刀塞進他掌心，“如果三十分鐘后我沒回來，你就...你就...“

“跑不了就炸了這破地方。“陳嘯天笑，把刀硬塞回她手里，“拿著，撬管道用。“他推了她一把，“走！“

蘇若蘭轉身的瞬間，陳嘯天聽見自己膝蓋發出“咔“的一聲。

他踉蹌著扶住控制臺，指尖在血跡斑斑的鍵盤上翻飛——這是他三天前偷記的代碼，是生命矩陣的心跳頻率。

他需要把自毀倒計時從三分鐘拉長成三十分鐘，哪怕多一秒，蘇若蘭就能多跑一米。

基因負荷的提示瘋狂閃爍：【融合率99.8%】【神經末梢碳化率87%】【視網膜開始脫落】陳嘯天的視線變得模糊，只能憑借肌肉記憶敲擊按鍵。

他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鼻腔涌出，滴在鍵盤上，把“03:00“的倒計時染成猩紅。

“成功了...“他喘著氣，看著倒計時跳到“29:57“，突然眼前一黑。

再睜眼時，控制臺的紅燈在視野里暈成模糊的光斑。

他聽見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若蘭的聲音穿透耳鳴：“快跟我來！

我找到通風井了！“

黑暗突然籠罩實驗室。

陳嘯天在徹底失明前的最后一刻，看見胸口的灼痕爆發出刺目的金光。

那光像活物般竄向天花板，在坍塌的鋼板上烙出金紅的印記。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變輕，像被某種力量抽離，骨骼、肌肉、血液都在分解成金色的粒子。

“你到底怎么了？！“蘇若蘭的尖叫混著金屬坍塌的轟鳴。

陳嘯天想伸手碰她，卻發現指尖已經透明。

他望著她沖過來的身影，望著她眼底的慌亂與恐懼，突然笑了：“相信我...“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徹底消散在金光里。

實驗室重新陷入黑暗，只剩蘇若蘭急促的呼吸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她伸手去抓剛才陳嘯天站過的位置，只觸到一片殘留的溫熱。

“相信我...“

他的聲音像一根細針，扎進她的耳膜，扎進她的心臟。

蘇若蘭站在原地，望著那團逐漸消散的金光，突然想起他三天前說過的話：“生命矩陣的終極秘密，是宿主能穿梭時間。“

巖漿漫過她的鞋尖時，她終于動了。

她攥緊瑞士軍刀，朝著記憶里通風井的方向狂奔，而那句“相信我“，像團不熄的火，在她腦海里一遍又一遍地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