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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馬周

京中的大雪已經停下,但厚重的積雪一時還無法完全化解。

好在太陽出來的早,溫暖的陽光照在皚皚白雪上,很快就開始融化起來。

消融的雪水匯流在一起,順著石板縫隙快速流淌,在馬周面前匯聚成一條縮小版的溪流。

雪融化的越快,天氣也就愈發的寒冷,陽光灑在身上也感受不到多少溫暖,馬周緊了緊身上略顯單薄的襖子,勉強擠出一點點暖意。

手中的紙張因為長時間的拿捏,已經印出兩道淺淺的手指印,馬周小心的將它重新撫平,而后抬頭看了一眼依舊緊閉的宮門,心中無不嘆息。

自己等人過來已經快大半個時辰,馬周不相信皇帝還沒收到消息。

如今這么長時間,依舊還沒有人出來,只能說明皇帝并不在乎他們,不在乎天下士子。

原以為當今圣上是個賢明的君主,自己聚攏京中士子來皇宮前靜坐,目的既是為了給可能遭受冤屈的賣炭老翁討個公道,也是為了趁這個機會,能夠一展胸中抱負。

可惜......

馬周低著頭,自嘲般笑了笑,看來只能回去繼續醉酒度日了。

“吱呀~”

馬周猛然抬起頭,只見皇宮的城門被禁軍緩緩推開,一個不過十多歲的少年,出現在城樓下。

少年身穿明黃色太子袞服,自門內走出,一腳踏入太陽光底下,竟莫名有種難以言喻的威嚴。

少年的左腳似乎是有些問題,走路一瘸一拐的,但是步伐不徐不緩,很快就走到馬周面前站定。

“你們是有什么冤屈嗎?”

馬周回過神來,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直起腰桿,將手中的紙張高高舉起:“我等乃京中士子,近日京中忽然流傳出一首詩,此詩所述,有一賣炭老翁遭遇強取豪奪之不法事......”

“草民自幼熟讀圣人經書,又蒙陛下教化,今既得知有不法之事,豈能坐視不理?故而我等前來,請求陛下和殿下徹查此案,還百姓一個公道!”

說罷,馬周納頭拜倒。

身后其余士子也都起身拜倒:“請求陛下徹查此案,還百姓一個公道!”

李承乾趕忙上前一步,將為首這人扶起,順手接過他手上的那張紙,果不其然,就是自己讓長樂傳出去的那首《賣炭翁》。

眼見眾人還都不知道這首詩就是自己寫的,如今又被他們拿到自己面前,請求自己查案,加上城樓上知曉一切的李世民還在看著,李承乾也不禁有些尷尬。

但是現在又不是說出這首詩來歷的時候,李承乾只好強忍著羞恥,假裝認真看著詩詞。

眼角的余光瞥到士子身上單薄的衣服,李承乾不禁有些皺眉,怎么古代人一個個都這么不知道保暖防凍嗎?

手輕輕一揮,身后的青荷立馬意會,遞過來一件加厚的披風,李承乾接過來,親自給眼前之人披上。

“你叫什么名字?”

馬周在一陣如夢似幻的場景中清醒過來,見太子殿下身高不足,連忙低下身子,好讓太子殿下能夠順利給自己披上披風。

又聽到太子發問,趕緊回答道:“草民馬周,多謝殿下體恤!”

臥槽?

李承乾驚疑不定地看著對方,上次在扶風縣那個瀆職縣令也叫馬周,自己當時還差點認錯人,眼前這位該不會是真的了吧?

五官端正,眼神堅毅,下巴留有一小撮胡須,倒是有幾分名相的樣子。

“你......你表字什么?家住何處?”

“草民表字賓王,博州人士,如今寄居中郎將常大人家中。”

確定了,就是他!

李承乾瞬間激動起來,這可和見到房玄齡他們不同。

此時房玄齡等人早已是朝堂重臣,最起碼也是身兼要職,但馬周現在可還沒有發跡,純純的草根啊!

馬周也不清楚為何太子殿下在問清自己身份后,為何顯得有些激動,只能試探著問道:“殿,殿下?”

“哦?哦!”

李承乾反應過來,把還按在對方肩膀上的手松開,抖了抖手上寫著《賣炭翁》的紙,假裝沉吟片刻,然后說道:“此事孤知曉了,京中竟然有如此惡劣之事,孤絕不會不管,相信父皇也不會不管。”

“孤這就去找父皇請旨,請求徹底調查此案,定不讓任何一個百姓蒙受冤屈,勢必還百姓一個公道!”

馬周聽到如此保證,激動的又是俯身一拜:“草民代賣炭老翁多謝殿下!”

李承乾扶住他,搖了搖頭,心底默默道了一聲歉,然后對他身后的那些士子們說道:“如今天寒地凍,諸位士子皆是我大唐棟梁,莫要凍壞了身子。”

抬手指向皇宮里面:“諸位可先入宮,于偏殿稍做休息,喝點熱湯暖暖身子。”

此話一出,原本李承乾以為他們會欣然答應,畢竟皇宮禁內,可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去的。

沒想到這群士子面面相覷,一時間竟然沒人敢答話。

李世民在城墻上看到這幕,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好家伙,前面士子剛剛在皇宮門前靜坐,以此要挾皇帝查案,后腳就讓他們進入皇宮,怎么看都像是皇家要殺人滅口的手段。

當然李世民知道,李承乾本意肯定就是話面上的意思,但是架不住別人腦補啊,畢竟歷史上有些帝王的名聲當真不好。

“去,吩咐尚食局準備姜湯,莫要讓這群士子凍著了。”

看笑話歸看笑話,但是該做的準備李世民還是讓人去做了。

宮門外,馬周也意識到眾人驚懼的原因,但是看著眼前太子殿下的模樣,馬周是不愿意相信,他會做出此等事情的。

一咬牙,馬周大聲說道:“草民相信殿下!”

說罷,就朝著宮門里走去,留下李承乾一臉懵逼的站在原地,搞不清楚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而那些士子們看到馬周毅然決然的身影,相互看了看。

“賓王兄一個人進去,我們光看著也不好吧?”

“就是就是。”

“既然我等來此,已經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又何必擔心再走上這么一遭呢?諸位,我先進去了!”

“同去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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